薑瓷猶豫了一會。
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她委婉地問,“你一般什麼情況精神狀態會和平時不一樣?”
慕瀾朝她笑笑,“這很重要?”
“嗯。”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該去看醫生?”
薑瓷看著慕瀾忐忑又害怕的樣子,心裏微微一緊。
她真的不願意慕瀾變成這個樣子。她解釋道,“不是。我隻是怕我說了,你會受刺激。”
慕瀾臉色有些白,言辭卻激烈,“庭深也怕我受刺激。可是受刺激就可以永遠瞞著我嗎?隻要我不知道,那這個刺激就會永遠存在。”
“好。”薑瓷緊緊抓住了慕瀾的雙臂,以防止她等會亂跑。
她定定地看著他,“那你看著我。你專心地隻看著我。然後豎起耳朵聽。”
慕瀾鄭重其事地點頭。
就在這會兒。
江宴和厲庭深正抽完了煙,朝手術室走來。
慕瀾背對著他們,薑瓷正對著他們。
薑瓷餘光掃了眼走來的兩個人,繼續說,“我知道這一切都會讓你陷入困境。我知道現在不能讓你亂受刺激。甚至不知道等會在你身上會發生什麼。”
“可是阿瀾,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下去。我也不想看著你這樣下去。”
……
上過來的厲庭深聽見薑瓷愈來愈清晰的話,忍不住要跑過去阻止。
江宴卻在這一刻猛地拽住了厲庭深。
厲庭深低吼,“放開!”
江宴沒有理會。
薑瓷一雙眼睛像被洗過一樣,水霧朦朧。依稀地看地出她內心的掙紮與痛苦。
她咬了咬下嘴唇,定定地望進慕瀾眼底,繼續道,“阿瀾。如果你相信我,那麼我說的話就是百分之一百的真相。
“聽著,你一共懷過兩個孩子。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兒,現在七歲,讀小學。她活得很健康幸福。她和厲庭深住在一起。”
慕瀾神情疑惑,仿佛在反問她,“怎麼可能,庭深根本沒有養孩子啊?”
“薑瓷!不要再說了!”
薑瓷聽見厲庭深在喊她的名字,試圖阻止她的瘋狂舉動。
薑瓷感覺得到厲庭深的崩潰、害怕、緊張。
薑瓷餘光微微掃過去。
她看見江宴憋著一股勁阻止厲庭深朝慕瀾這裏走。
薑瓷扣著慕瀾的手臂越來越緊,額上的青筋突突地跳,過度緊張讓她語無倫次,“阿瀾。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問,你隻要聽我說完,你就會明白的,都會明白的。”
“阿瀾,你的女兒名叫厲湛湛。厲湛湛!厲湛湛!”
慕瀾似乎感覺今天剛剛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沒有馬上反應過來。
她怔怔地盯著薑瓷看。
薑瓷朝她勉力一笑,試圖找出更好的語言來表述這一切,“這個厲湛湛,就養在燒傷的那個厲庭深身邊。”
慕瀾開始不住地搖頭。神色驚恐慌張。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阿瀾,你要是不相信她是你的女兒,大可以去驗DNA。你要是不相信那個燒傷的厲庭深是你女兒的爸爸,你可以讓你女兒和他檢驗DNA。至於你的第二個孩子,阿瀾,我們都沒有見過。你離開厲庭深的時候,你告訴他,你把孩子打了。”
靜了靜。
忽然,慕瀾發出一聲大吼大叫。像一隻困在牢籠裏的幼獸,又脆弱,又狼狽。
她瘋了一樣推著薑瓷的胸膛、肩膀,歇斯底裏地大吼,“不,不是這樣的!你騙我!你騙我!庭深還躺在手術室裏!你為什麼要騙我?”
她像是在自我麻痹一樣,不斷地喃喃自語,“庭深還在手術室。庭深還在手術室。我的孩子肯定死了。”
她在那邊哭。
厲庭深摔坐在地上,也輕輕掩麵。也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這是江宴第一次見到厲庭深也會哭。
厲庭深的哭沒有一點聲音,他的眼淚像一個悲傷又沉痛的儀式。祭奠著過往的回憶,洗滌著過去的情愫。
太驕傲的人留下的眼淚,會讓太多的人懼怕命運的力量……吧。
……
若有一日。你愛的人瘋了、癡了、傻了。
你將要要如何選擇?
是騙自己她依舊是好的、完整的、健康的她自己。
還是無條件、心甘情願接受她的瘋、她的癡、她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