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庭深眼睛閃爍不定,他咽了咽喉結,說,“帶我一起去看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著這些個醫生護士來到車禍現場的。
步子虛的像在飄一樣。
厲庭深走得比所有人都慢。
他慢慢地,慢慢地撥開了事發現場的群眾,一點點往裏麵靠近。
視線慢慢粘上血色。
他忽然聽見女人低低的啜泣聲,又悲慟又害怕。
“庭深!庭深,對不起!我不該亂跑的!你這個傻瓜,你為什麼要衝過來把我推開!你這個傻子!”
是慕瀾的聲音。
從她的話裏,也已經可以得知個大概。就是慕瀾在亂跑,差點遭遇車禍,是慕承和罔顧生命,不顧一切將她推開。
保全了她的性命。
厲庭深終於走到人群之前,目光定定地投在這一幕似曾相識的場景上。
慕承和倒在血泊裏。
而慕瀾,臉上、手上、衣服上都是慕承和的血,她跪在他身邊,低低地哭泣著,“庭深。對不起。你一定不能出事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我……”
她頓了頓,堅定道,“我也不想活了。”
厲庭深怔了一會。
有那麼一時半刻,他竟分不清,他是該嫉妒慕承和,嫉妒他能為慕瀾獻身,得到她全身心的愛護。還是該心疼慕瀾,心疼她的眼淚,心疼她受過的苦。
緊接著,醫生在人群中撕開一個口子,直接將慕承和扛上擔架,抬上滾輪車,將他帶去手術室。
慕瀾緊跟而上。
厲庭深也不知怎的,腳像生了根,在原地無法動彈。
過了很久,他甚至慢慢看著她的背影走出了他的視線。
他右腳終於抬了抬,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
紅色的“手術室”三個字,觸目驚心。
慕瀾坐在地板上,背倚靠著手術的大門,神情像一團散在地上的水,沒有一點生氣。
她仿佛一朵逐漸在枯萎的花。沒有一點光華。
厲庭深追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頹敗的慕瀾。
他臉上蒙了一層厲色。
目光潮寒冷冽,他像是提起一隻小雞仔一樣,一把將慕瀾從地上拎起來。
慕瀾這回反應特別大,她一雙眼瞪得溜圓,激烈地想掙開厲庭深的束縛,“喂!你幹什麼!你放開我!我要等庭深!”
他似乎也在隱忍自己快要到爆發邊緣的脾氣,湊近她的臉,狠厲地低吼,“要等就去椅子上坐著!坐在這裏像個什麼樣子,你以為你的身體撐得住在地上做多久!”
慕瀾推了他一把,毫不留情道,“你給我滾!我不用你管,你好好去管你的女兒,讓她別亂叫媽!”
厲庭深被她的話擊中,愣了半秒。
須臾,他大概猜到肯定是湛湛叫了慕瀾媽媽,而慕瀾這個樣子,怕是肯定沒有想起來。
厲庭深閉了閉眼睛。
他知道,慕瀾的病一定要治。
厲庭深大約覺得和她理論壓根沒有用,直接將她從地上扛起,放倒在他肩上。
慕瀾整個人被他弄得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胃酸都往喉嚨裏燒,她難受地吼道,“你放開我!厲庭深!你這個人有病是不是!”
慕瀾這些話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在厲庭深身上沒起一點波浪,厲庭深垂眸看她一眼,目光又危險又深情,像足了一個耍無賴的地痞小子,他說,“要麼聽我的話,要麼,我現在就讓醫生停下你男人的手術。”
頓了頓,他的目光像一道黑暗裏的火,一直從她的雙瞳燒到她的心口。
他繼續道,“你該知道,我有多大的能耐。你要是讓我不高興,我明天就讓你男人的賓館變成我的。”
慕瀾微微一怔。
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的感覺裏,她始終認為厲哥會是個正直的、聰明的男人,不會用別人的短處來威脅人。
如今看來,卻是她想錯了。
慕瀾低低地罵了一句,“神經病!”
但是卻乖乖地不再掙紮。
畢竟憑厲庭深的本事,若是真的一個不小心不想給慕承和做手術,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也沒有反駁她,扛著她往外走。
眼看著厲庭深扛著她,直接路過了一排等候手術的椅子,她急切地拍著厲庭深的肩膀,“喂!你往哪兒走!我坐在椅子上就行啊!”
厲庭深大言不慚,“我午飯還沒吃。”
慕瀾不解地瞪他,“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