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瀾抬頭朝他故作輕鬆地笑笑。
“我也不記得了。庭深怕我想起往事傷心,所以也不告訴我。”
“那你……沒有問他嗎?”
她蹙眉,搖了搖頭,“庭深想的肯定比我周全,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亮堂堂的,像太陽光都彙聚到她的黑瞳裏一樣。
厲庭深的視線穿越進她的眼底,心如被冰川擊中。
又疼又冷。
他問,“他說的每句話你都相信?”
“嗯。”
“如果他不是真的厲庭深呢?”
慕瀾向來護夫,聽他這麼說慕承和,心中對這個長相精致的男人有了不好的印象。她一邊思忖果然麵不可貌相,不樂意地站起身,反駁他——
“庭深就是庭深!庭深很正直,怎麼可能會說謊?”
話落,慕瀾感覺男人就好像很沮喪一樣,整個人仿佛一片秋葉,風再大點就能將他吹起來。她皺了皺眉,大約覺得他可能是因為重名的關係,所以神色不大好,於是小心翼翼地賠不是,“喂。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厲庭深杵在原地,盯了她一會,最終朝她招招手,“下來。”
慕瀾怪異地凝他一眼,他臉上卻早看不出剛剛那一閃而逝的沮喪。心裏忍不住腹誹,這人情緒怎麼這麼陰晴不定。
“咕嚕嚕——”
隻剩下風吹樹葉聲的山路上突兀地穿出有人的肚子叫。
慕瀾覺得溴大了,停下腳步,低著頭連忙解釋,“我走了好久了。太消耗體力了所以就……”
他喉結輕滾,愉悅的笑聲就溢了出來。
慕瀾抬眼瞪他,“笑什麼笑!是個人都會肚子餓的好不好!”
見他笑得春風滿麵,她麵色騰地一紅。
竟也不知為何。
心頭的鹿就要蹦出心髒,慕瀾腳下的步子都變得淩亂起來,沒走幾步,竟左腳自己絆住了右腳,整個人失去平衡,就要和大地母親來個親密接觸。
慕瀾下意識地閉上眼。
風沙沙吹著樹葉,時間就這麼靜靜走了幾秒。
慕瀾感覺到身下男人溫厚寬廣的臂膀,甚至聽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
毫無疑問,他接住了她。
隻是——
怎麼優雅從容地從這個男人懷裏出來是個大問題。
她腦子剛轉了一圈,就聽頭頂的男人說,“還不起來?”
她渾身一凜,連連從他懷裏跳開。誰知一跳,竟發現自己的一隻腳給崴了,根本沒法落地。
眉頭輕弄。
慕瀾瞪大了一雙無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厲庭深
厲庭深看著她那模樣,竟不由想起那一次學校的定向越野測試她迷路受傷,她看見他的時候,也是這一副表情。
無辜的,小心翼翼的。
像一隻受傷的幼兔。
厲庭深神情微動,走上前,將她一把撈起,放到在他背上。
她的心跳和少女時期的心跳,又快又燙,在時光的交合處,慢慢重疊在一起,像一首忽然從某個角落響起的老歌。在厲庭深的心頭無端產生共振。
慕瀾害怕這樣的安靜,她輕聲說,“以前庭深也背過我。”
想到什麼,她又笑著補充,“我那時候也是崴傷了腳。當時我就想啊,我完蛋了,我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他餘光掃過她幹淨的笑意,心上升起一絲不解。
他試探性地問,“你……你不恨他?”
“為什麼恨他?”
他背脊微僵。
該恨他的那些事,她不記得了。
她到底都記住了什麼?
……
天慢慢暗了下來。
她還在他背上,他走在山路上。
她將臉擱在他的肩膀上,時不時地輕聲呢喃,“庭深啊……”
他總是不厭其煩,一遍一遍地應,“嗯。”
其實他隻要側過臉看一眼,就知道她早就因為過度疲憊睡了過去。“庭深”不過是她的夢囈。
他卻還是一聲一聲,耐心地應她。
他在她的夢裏。
有他的夢,會是怎樣一個夢?
有那麼一刻,他仿佛聽見了她夢裏的笑聲。
……
天色微瀾,人影幢幢。
這世上總有一人,牽動你的三魂六魄,撼搖你的四肢百骸。
-
另一邊。
阿芬的腦子越來越亂,想起老板娘總是一副溫溫和和的模樣,就越發覺得自己做了錯事。
阿芬趁著方靜和不注意,連忙下了山給於恬恬打電話,希望於恬恬幫忙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