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之後，方師傅的眼神逐漸由懇切變成失望，而後歎息一聲便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我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之後，為什麼要急於籌錢的王師傅自己不來找我？而是讓方師傅作代表，拉下自己的臉來求我......
在我看來，就算他再不擅長與人交際，也不能做到這種地步吧，這已經不是臉麵問題了，而是一個人的基本禮貌問題，所以我拒絕的原因之一也包括這！
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方師傅已經抽掉了好幾支煙，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灰燼，見我沒有鬆口，他又說：“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張老板了，這一路上我們住酒店、吃飯都是你出的錢，你已經仁至義盡，我也不敢再奢求什麼；我讓老王去問問領班吧，不過提前預支工資八成沒戲，這些年他已經在給他老婆治病上花了很多很多錢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拿他到這筆傭金，估計也是杯水車薪，丟進醫院裏連個浪花都打不起來.......”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又多問了一句：“他老婆得了什麼病？沒有一次性治療的辦法嗎？”
“是糖尿病，還伴有腎衰竭......除了換腎，沒有其他一次性解決辦法，可合適的腎源哪有這麼容易找呢？即使找到了，手術費用又是一筆天文數字……而且他老婆現在基本上已經成了尿毒症，光是做透析，每個月都是一大筆錢，本來這一次公司沒打算派他和我們一起出車，因為他這個人不會說話，容易得罪客戶，是我求領班帶上他的，畢竟家裏還有一個錢的無底洞需要填.......害！不提這些了，這人呐，活著都得看天意.......”
方師傅說完之後，我也從兜裏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了今天的第一支煙，我知道這種病，到了尿毒症的階段，在醫學上已經基本可以宣判死刑，因為這是無法治療的疾病，隻能通過藥物以及透析等手段延長壽命，至多可能也撐不過不過兩三年時間，意思就是花錢買時間......
王師傅對他老婆也真的挺不錯的，因為有不少像他這種家庭情況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基本就放棄治療了，讓病人獨自等待生命消逝的那一天.......那種知道自己即將死亡的恐懼會纏繞著病人的身心，每一天都活在折磨與病痛之中，身體上的生理反應也會隨著時間加劇，直到再也承受不了.......
我愣了好一陣子沒回過神來，方師傅起身準備離開時，我叫住了他：“方師傅！麻煩你讓王師傅親自和我聊聊，我要聽他自己跟我說！”
方師傅笑了笑連聲說道：“好好！我這就叫他過來！”
在他離開之後，我便獨自坐在了屋外的台階上，此時外麵的天已經蒙蒙亮起來，東方的山梁上閃起一絲光亮，一陣風恰時吹過來，帶來了一陣陣苜蓿花的花香，而那一大片苜蓿花正好覆蓋在我麵前的一片空地上，姹紫嫣紅開了個遍地……
其實，我心裏還是挺想幫助王師傅的，就在我知道他老婆得了尿毒症之後，他還不離不棄地賺錢給她治病時，我便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