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昏黃在一片空虛之中散開,陽光刺眼,直達心底的溫暖卻異常灼熱。在這恍若天堂的大殿之中,兩條巨大的鐵鏈拴住一兔一獅。血紅色的蒼穹與二獸的命脈相連,這血色不是旁的,而是它們以鮮血為籌,所染而成。
鍾聲敲響,是達克薩死神的使者正在蒞臨,悄然打破宛若一灣清泉般平靜的帕達爾森林。
靈魂深處有人在唱著,令人不安的歌,每一個音符都帶著地獄的陰沉。邊緣泛起邪惡光芒,綠悠悠夾雜著彤紅與幽蘭,蕩漾、漂浮。靈魂的最後歸宿是永遠遊離,無處安放。
最後夕陽離去了,它沉寂在山脈之下,落下,仿佛從此之後,這世間再沒有光明一詞。
永不升起的日,它聽不進人們的祈求。
廝殺過後的戰場,一片狼藉。幸存的神祇踩著金光,吃力而狼狽地奔跑著遠去,帶著恥辱與兵刃,離開這處他們生存了千年的家園。
“為什麼要這麼做。”法蘭易斯空靈的聲音響徹在神殿之中,他困惑,尼諾和安莫他們居然為了守護森林,而甘願以己之軀,啟動神殿的保衛係統。入侵的魔族被殺死了沒錯,但從此,他們的軀體也將永遠同神殿相連,被神殿的囚鏈困在其中。這兩個孩子,何以之斯?法蘭易斯才是帕達爾森林的主人,才是這裏的守護神,就算要救帕達爾森林也得他親自來,實在不該讓兩個孩子犧牲。
法蘭易斯腳下踩過斷裂的武器,滿地殘骸,破碎的甲胄,他神傷地悲歎。
帕達爾森林的中心,漫無邊際的荒野,有著一株生命之樹。
萬神之靈散落在其中,以一顆巨樹為中心散開。
“告訴藍溪,我守住了這裏,守住了我們的家園。”半晌,渾身是血的尼諾頂著巨大的疼痛,牙齒被打碎的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一旁的安莫死一般的沉寂,他垂著頭,甚至都不清楚法蘭易斯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他撩起他的白發,空氣中彌漫著像血一樣的鐵鏽腥味,法蘭易斯無盡地長歎,“孩子們,你們這是何苦。”
“義父,您是不是準備放棄這裏了?”安莫咬牙切齒,他最最尊敬的法蘭易斯大人,此刻在他的眼中就像一個惡魔。
法蘭易斯的水眸凝結在一起,他的眉毛微不可聞地瞅皺,“有些事情,你們不懂。”
“哼!”安莫冷哼,他的兔子耳朵耷拉在一邊,頹廢極了。想想也是,被安莫一直奉為守護神明的法蘭易斯,一直都是他最為敬重的義父大人。
腐朽的屍體,不堪難聞,還夾紮著鮮血的味道,叫人難以忍受。法蘭易斯沉默不語,更讓安莫情緒低落,原諒他這樣說的義父吧,帕達爾森林是他們的家園,既然做不到守護,那就讓他永遠不再見到他。
“法蘭易斯,藍溪在哪。”
這一次,安莫沒有再叫他義父。
女神的歡迎會上,法蘭易斯舉辦典禮的禮堂有魔兵守衛,當時安莫就很疑心了。現如今他更是確信,法蘭易斯與魔界勾結。說不定這場帕達爾森林的入侵計劃,就是法蘭易斯一首策劃的。
屍骸上依舊套有殘破的鎧甲,法蘭易斯拾起一片,“等時機成熟,你們就明白了。”
“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安莫咬牙,他滿目憤恨。苦衷?可笑。
“你走,我不想再讓我的瞳孔裏,印滿你肮髒的身影。”遠處躺著他夥伴,太陽之神與豐收之神的屍首。在暗紅夕陽的照耀下,他們是那樣的璀璨生輝。華美的肌膚與完美的五官,不可方物。從他們死後的模樣來看,還是可以想象出,他們活著時是何等的光芒萬丈,偉岸尊貴。這些神祇本不該喪命於此,都是因為那個善於偽裝的劊子手,法蘭易斯,害的他們重新沉睡,墮入輪回。
“你也不要太悲傷了,我們神族有無限輪回,你可以等待他們重生。”
安莫聽了法蘭易斯的話,自嘲的笑了。這就是你無所謂其他神祇生命的理由?還真是好笑。
“你與其在這裏罵我,不如想想你和尼諾的處境。老實說,你們還不如死了好了,至少輪回有期限,你們還有再世為神的機會。可現如今,你們以神之聖軀,喚起神殿的保護機製,雖然擊退了魔兵,但是你們的身體將永遠與神殿捆綁在一起,永遠……”
不是法蘭易斯故意放著帕達爾森林失守不管,他的苦衷,說來不會有人相信。他是從心底替這兩個孩子擔憂,好吧,害怕藍溪質問的成分更多。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