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秋高氣爽,陽光亦暖。沒了擾人的蟬鳴和炎炎的烈日,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享受著午後獨有的安寧。
可已經困到不行的藍溪,卻還要一邊守著零食鋪子,當然,鋪子裏的零食她一包也不能碰,然而還要一邊苦逼地畫著自己最厭惡的東西——一隻蟑螂。
她這次的雇主是個有這啤酒肚的糟老頭,嗜好獨特,喜歡一些惡心古怪的小動物。上次為了畫響尾蛇,藍溪已經被他送來的蛇給咬了好幾口了。
於是乎,被告知能換作畫對象的時候,藍溪果斷選擇了比蛇和老鼠以及蜘蛛要小的多的蟑螂,雖然這蟑螂有點惡心。但是好歹沒毒也不會咬人,藍溪安慰自己。
“一瓶可樂,快點。”
中年男人不耐煩地將硬幣丟在玻璃櫃台上,紅色的顏料瓶因為大力震動而被打翻,很快,裏頭的顏料就潑滲在了硬幣上。
藍溪抽抽嘴角,取舍了下,還是沒有用紙巾包裹,而是直接用手把硬幣給收了起來。
紙巾五毛一包,嗯……挺貴的,還是不要隨便浪費好了。
男人又敲敲櫃台,讓藍溪不要磨磨蹭蹭的。
她將裝著蟑螂的瓶子和自己的畫放到安全區域,轉身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可樂。
中年人頓時勃然大怒,“XXX”,他用方言罵了句,不知道說的什麼,不過藍溪從他的麵部表情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顧客是爹,顧客是娘,藍溪隻得賠笑。
“請問,有什麼不對麼?”
“這麼冷的天,你讓老子喝冰的,是想凍死老子嗎!!”咆哮聲之大,驚醒了趴在五六米之外貨架上的白貓。
“好好好,我給你換瓶常溫的。”
她現在隻想去看看貓咪有沒有被嚇到。
可樂放回冰箱,又小心翼翼地另外拿了一瓶。中年人接過,又罵了一句。
藍溪搖搖頭,每天上店子裏來找茬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昨天來的個買煙的大爺,買完煙之後來退貨,說買到的是假煙,其實踏馬的自己拿假煙充次,狸貓換太子,還揚言要報警。再前些日子,有小偷來渾水摸魚,被她發現之後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跑掉了。
沒有一個人來幫她呢。
幫女人抓小偷的英雄,隻會出現在電影裏。
這個冷漠的世界。
藍溪除了能嘲諷嘲諷,也就隻能摸摸自家的貓咪了。
“要是有一天我也變成這樣冷漠的人,該怎麼辦?”她手掌心撫摸過柔軟的毛發,“你會不要我麼?小白。”
這貓咪的名字是她媽媽起的,叫小白,很俗,但這也是藍溪媽媽留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痕跡。
把畫架擺好位置,繼續完成那副驚世之作,《蟑螂與蟑螂瓶》。
不論如何都沒辦法集中精力,藍溪停下手中的畫筆。那一點黑墨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擴大,在她回過神之前,已經染過三分之一畫紙。很完整地將那隻本就不大的蟑螂給覆蓋住。
尼瑪。
又要重新畫。
已經無法忍受對著瓶子裏還在蠢蠢欲動的小強,藍溪捂著嘴,衝向店外的花圃。
“喵嗚?”看見自家主人衝出去的小白,很懵。
藍溪深深吸入一口空氣入肺,夾雜著花香。這片花圃無人打理,長滿了花朵,雖然是不知名的野花,但是清新四溢。她感動得熱淚盈眶,如果不是這片花圃,可能她早就吐的稀裏糊塗的了。
畢竟盯著一隻蟑螂兩個小時,非常人之胃能忍受。
當然,要吐也不能吐在畫上。
想到又要重新開始畫小強的藍溪咬咬牙,緊緊握拳。對著天大喊一聲,“阿裏路亞!”
然後,從天,偶不,從樓上的居民樓降下一隻89年的老式掃帚,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藍溪的臉。
有一句媽賣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藍溪的媽媽是基督教的教徒,於是每次她都會在遇見挫折的時候向神禱告——個屁……
她隻是不知道喊什麼發泄,隨口一喊。阿裏路亞比較順口而已。
想念媽媽是一回事,但是藍溪是個十全十的無神論者。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話,為什麼要讓她孤身一人在這地球上苟延殘喘。都說再多的錢都買不到親情,她又沒親情,又沒錢,連吃飯都成問題,神為什麼還不來解救她?
所以,哪有什麼神,她寧願相信惡魔的存在。
別怪我不樂天,隻是這天看不見我是快樂還是悲傷。它隻會一天到晚下雨打雷,從沒劈死過哪個壞蛋。
心理活動貌似活躍了點。藍溪歎氣,要是畫畫的靈感能像內心吐槽一樣源源不斷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