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醫院大洗牌,新任院長能否撐起一片天。”
這幾日,宋渝民將要移民加拿大的新聞在城中傳得沸沸揚揚,麵對記者的追問,宋渝民始終三緘其口。元旦節過後,某份權威報紙登載了采訪的獨家報道,證實了傳言非虛,宋大名醫的確會帶著妻子和幼兒轉戰到北美的醫學界。
人們在發出唏噓的同時,也有好事者在揣測個中的真正原由,奈何宋渝民言語之間防得滴水不漏,隻說是為了照顧父母和妹妹,所以提拔新人來管理國內的宋氏醫院。
電視上,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照片,歐烈皺著眉頭,幽冷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往孟雨菲的身上掃去。
似是完全不知道電視新聞在報道些什麼,孟雨菲溫柔的喂著小兒子吃稀粥,恰巧這個時候歐烈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看來電顯示,摁下接聽鍵的同時,急步走到隱蔽的地方。
“阿烈,今晚有時間嗎?”
“什麼事?”
“我要走了,想約你和阿斯出來喝杯酒。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更不想看到阿斯,但我們都是十幾年的朋友了,這次不好好的聚一聚,隻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想拒絕,但宋渝民微微悲涼的嗓音還是讓歐烈把話咽了回去。
有些事,宋渝民能放下最好,就怕他跟白亞斯又會弄出什麼幺蛾子來。
“什麼地方?”非。帆。掄。壇。
“今天十點,老地方見。”
那個青澀的大學時代,歐烈抿了抿嘴角,低聲說了聲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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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車停在籃珠場旁邊,燈光之下,隻見兩條修長的人影在劇烈對戰,歐烈脫下襯衫,踢掉皮鞋,身手靈活的把籃球搶了過來,然後一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手臂一揚,瀟灑利落的把籃球一投而中。
十幾年前,他們是籃球場上縱橫馳騁的無敵三劍俠,現在他們都是超過三十五年的男人了,眉宇之間少了當年的桀驁不遜,多了幾分傲視天下的淩厲與霸氣。
兩個小時之後,三個男人象以前一樣大咧咧的躺在草地上,拂過的夜風,他們仰頭看著燦爛的星空,各人的目光都有點複雜。
“歐烈,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最大的贏家。”
“阿民,你也不差。”
“你們兩個就得意吧,我是最可憐的一個,孤家寡人,這輩子看來也沒有哪個女人會嫁我了。”
白亞斯的話,隱約有著澎湃的幽怨和泛濫成災的酸楚感,歐烈看了他一眼,目光幽深。
“怎麼了?還想再打一場?”
是打籃球還是打架,三個男人各自都懂。
“白亞斯,鬥了十幾年了,你還沒有認命嗎?”
“歐烈,你說我該認命嗎?”
拿起啤酒,白亞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扭曲的笑容,也隻有他才知道自己心底裏的難過。
沒有說話,宋渝民沉默的看著天空,好半晌之後,他轉過頭,靜靜地望著歐烈陰沉的臉龐,嘴角緩緩地揚起了笑意。
“阿烈,知道嗎,我曾經真的想過要你死。”
那個美好的女人,如果不是他有太多的羈絆,他真的很想放手搏一次。
“阿民,幸好你沒有這樣做。”
淡笑一聲,宋渝民自嘲的眼神溢滿了傷痛,歐烈雙手抱胸,冷冷地斜睨著他。
“阿民,我希望,你不要再讓你兒子出現在她麵前。”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看著歐烈和宋渝民,白亞斯忍不住咒罵一句,他一再告訴自己要冷靜,可是不行,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他狠狠地瞪著宋渝民,聲音帶著陰狠。
“宋渝民,我警告你,敢對不住亞麗,我就將你所有的醜事都抖出來。”
“阿斯,你不就是妒忌我嗎?”
“是,我是妒忌你!隻不過,我不會象你這樣卑鄙!”
一臉憤慨的白亞斯,眼裏的怒火更炙,當他知道所有真相的時候,漲鼓的不甘似要將他的肺部頂破,越想越氣,他的雙手不自覺的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俊美的臉龐布滿邪惡而冷冽的氣息。
“但你還是賭對了,你起碼有了家齊,可是我呢,我什麼都沒有。”
“不是你們的東西,本來就不該動歪心,她的性格你們都知道的,越是強迫她,她就越是反感。”
幾年了,那女人的臭脾氣他們又怎會不曉得,氣憤難平的捏碎手裏的啤酒罐,白亞斯把它遠遠的扔在水泥地上。
“劈啪”作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被傳得很遠,在宋渝民的嘴角,是一抹難以克製的苦澀笑容。
這個讓他疼心的地方,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他很清楚,他有自己的妻子;他更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是什麼。
他和她,根本就是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正因為他無法忍受親眼看著她和歐烈的幸福,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這個傷心地。
“阿民,我不會送你了,祝你一路順風。”
“白亞斯,找個女人吧,有人在冬天幫你暖床也不錯。”
宋渝民沒出聲,白亞斯也沒有答話,但三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相視的眼眸,十幾年的糾葛,終於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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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宋渝民帶著白亞麗和兒子登上了去加拿大的飛機,在之後的十年裏,他再沒有出現在國內。
一個月之後,白亞斯把名下的一半財產捐給了慈善機構,在電視上露了一次麵之後,徹底銷聲匿跡。
有人說,他娶了一個異國名門淑女,帶著妻子周遊列國;也有人說,他去了最危險的戰地,把性命放在了槍口上;更有人說他收養了一個可愛女童,隱居在某處地方。
曲終人散,一聲唏噓,一聲歎息,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最好結局,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歐烈抱著孟雨菲,細訴著以往的舊事。
兩個相愛的人,縱使曆盡磨難,終會相偎相依,永伴一生。
(全文完)
番外之白亞斯篇絕望愛情(一)
蘇格蘭的冬天,冰寒刺骨,透過古堡的巨大落地窗望出去,群山繚繞著濃濃的雪霧,死一般靜寂的房間,陰沉沉的氣氛,唯一的聲音隻有偶爾從壁爐裏麵傳出來的“劈啪”火星。
從早上到下午,窗前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已經坐了多久,在他的手裏,緊緊的捏著一份報紙,那上麵刺眼的一家五口幸福照,狹長的黑眸微微的眯了眯。
她來了,就在他腳下的這片地方,整整十年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清冷美麗,讓他心悸。
“孟雨菲,我很想見你,你說該我怎麼辦?”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他以為他可以遺忘過往的那些的事,但他發覺不行,年紀大了,他對她的思念卻越來越深。
曾經,他以為他對文洛羽的愛是唯一而瘋狂的獨占,但傷過痛過之後,才發覺什麼才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沒有她的消息已經許久許久了,她的音容笑貌,卻始終牢牢的占據著他最脆弱的神經,隻要輕輕的一扯,就會痛入骨髓之中。
不想去看,但他的手還是一點一點把揉皺的報紙展了開來,修長冰冷的指尖,慢慢的撫上那勾著溫柔笑容的淺粉唇瓣。
“十年了,你不會再恨我了,對嗎?”
輕輕聲的說著話,站起來的修長身軀,有點消瘦,更多的卻是無盡的孤單和落寞。
或許,好已經忘記他了,畢竟那個擁有她的男人,足以為她撐起一片燦爛的星空。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他已經老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再次與她麵對麵說話的機會。
心,掙紮了許久,終於,他還是忍不住了。
手,緩緩的拿起電話,然後摁下一串數字。
“阿民,我決定了,我要見她。”
電話的另一端,是長久的沉默,在他以為對方不會作出回應時,低啞暗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也好,是該見見她了。”
放下電話,他又站到了窗前,住在這裏太久了,他覺得他的心快要結成了冰。
“爸爸,你做什麼,麥克醫生說了,你不能吹風。”
對上小女孩跟那個女人有八分相似的臉孔,男人臉色一滯,他用大手包裹著她小小的手掌,見不得她瞪著他的兔子紅眼,他輕輕的揶揄道。
“思雨,隻是小感冒。”
“不行,小感冒也不行。”
六歲的小女孩,黑發黑眸,雪白的小臉又讓他想起了那個清冷的女人,見他還是不肯動,叫思雨的小女子邁著小步走到窗邊,扯著他的手把他拽回到壁爐前的軟椅上坐下。
“爸爸,你是病人,要聽話。”
小小的人兒表情很嚴肅,她跑到臥室拿薄被,然後又急匆匆的趕了回來,身子不夠高,她掂起小腳尖,把被子細心的蓋在男人身上,怕他又不聽話,她幹脆托著小下巴,直勾勾的盯著他,就是不讓他亂動。
見到地上的報紙,小女孩彎腰把它撿起,照片上的英俊叔叔溫柔的摟著身邊的美麗阿姨,那三個年紀比她大上些許的哥哥姐姐都好好看,可是那個跟叔叔一模一樣的大哥哥,那冷冷的傲慢眼神好嚇人。
隻是第一眼,她就好討厭他,硬邦邦的臉孔,一點也不象她的爸爸那樣好看。
“思雨喜歡這個阿姨嗎?”
“喜歡。”
直覺的,她知道這個美麗阿姨一定很溫柔。
“爸爸帶你去見她,你說好不好?”
從被子裏伸出指尖,男人輕輕的替小女孩撩開柔軟的額發,五年前在中東的某間孤兒院第一眼看到小思雨,他就知道她是上天恩賜給他的禮物。
“爸爸去哪,我就去哪。”
抱著他的脖子,小女孩低頭親了親他的額角,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臉,然後脆脆的威脅他。
“爸爸,你要乖乖睡覺,要不然,我就不讓你出門。”
看著小女孩,男人寵溺的笑出聲來,她是他的小天使,他當然不敢不聽話。
晚餐的時候,小女孩很堅決的要他吃完碗裏所有的食物,很強勢的要他十點之前一點要上床睡覺,古堡裏的仆人對小主子的行為已經司空見慣,管家幫她把熱牛奶放在托盆上,然後拉著她的小手走上長長的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