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氣十分晴朗,即墨正在地裏幫王富貴除草除蟲——他動作越發遲緩了,即墨本說施法替他修補一番,王富貴卻拒絕了,他說:
“當初咱們穀裏有富貴兒和然兒操持大局,雖說有時也被他倆呼來喝去,但過得也算其樂融融……至少不會讓我曉得自己隻是個人偶,不是真正的人。”
那日,王富貴盯著穀口,咬著大家常用來提神的香樹煙枝,神色落寞。
既如此,即墨倒也不好說什麼,但偶爾會出來幫王富貴除個草,捉個蟲什麼的。王富貴說人這種生物是真的有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神仙那麼神通廣大,但也正是因為沒有神仙那麼神通廣大,人的事情做起來才格外有成就感。
即墨覺得他說的很有意思,自己也加入到了“人”的行列中。
“上神,我說的沒錯吧?人的生活比神仙有意思多了!”王富貴拔了這棵草,抹了抹額上滲出的汗珠,對著即墨憨笑。這幾日跟即墨上神打交道久了,倒也不怕生。
“的確是,自己花費心力動手做成功的事情,自然愉悅感更強烈。”即墨也將手中的雜草丟到了一邊去。
“哈哈,上神,你越來越有人氣了。”
“是嗎?我倒沒覺得。”
他們二人在田間談話,忽聽得遠方有一聲吆喝:“即墨!你家好像遭了賊!你快來看看!”
聽到遠處的吆喝即墨皺起了眉頭——這濟世穀十分隱秘,哪裏來的賊人?普通賊人誰又能尋到入口呢?
那邊聲音未絕,仍是扯著嗓子喊:“哎呀,太可怕了!一道白影呼啦就過去了,衝著你的門就直奔而去,可嚇壞我這個老婆子了!”
王富貴顯然也覺得然婆婆是在誇大事實,搶在即墨前頭喊:“然婆婆!你別瞎說,咱們這邊哪裏會有賊喲?哪個小賊能來咱們這個人……”
說道這裏,他仿佛突然意識到然婆婆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個人偶的事實,老人家,向來又脆弱得很,還是不要說了。然婆婆聽力卻很好,追問他:“人什麼啊?”
即墨忙接道:“婆婆,我來了!你可要小心,別靠近我家,我馬上過來!”
她匆匆向王富貴道別,走到了田邊攙著然婆婆,往家走去。
王富貴雖是沒有講完,顯然他想表達的意思同自己差不離,大家不過都在演戲罷了。
她將然婆婆送回了家,細聲安慰她不必太過擔憂,自己倒很是坦然地開門進屋。她推門的瞬間甚至抱著來者是古浪的想法。不過……
嗬……他現在再不是自己的仙侶古浪,而是高高在上的上古大神昊天,他的眼中有蒼生、有天道、有萬物生長……可唯獨,沒有她即墨的身影。
是了,自始至終,昊天心儀之人當是辛荑,如今辛荑神魂已全然消失,她這個人早已不複存在於天地之間,昊天眼中又豈能容得下旁人呢?
自嘲地笑笑,也許是富貴兒和然兒回來了?也許是蒼離和雲浮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找到了這個地方,如今來找自己了——盡管蒼離著白衣的可能性很小,不過她才與南城墜入愛河,南城向來喜歡白色,她轉了性也說不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