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頭,因為不必要理會,但她的心在想,在回答;“做夢去吧,你不會得逞!”
而那頭兒在賭咒發誓一般的喊叫之後,卻是一縮身子,倉皇地竄進了深邃的夜裏。
這人跑走了,胡蘋長籲了氣的回頭。望了望大街前麵那更深的夜暗,她突然感覺到孤單,就好像內心裏不出的空虛,以及深深寂寞的孤獨。
感覺熱淚從眼角流了出來,在臉上滾動,忙用手去擦。於是,這才感覺到還在手中的紙團,她慌忙將它更緊的捏在了手心。然後放開步子,向著這夜的大街深處匆匆疾走。
胡蘋不是回家,而是回到了工廠裏她那間屋。
雖然樓梯下麵一點可憐的狹空間,但關上門來,這屬於自己的香閨,便足以將那些所有幹擾和傷害,都完全地擋在了外麵。
坐下來,稍事的休息,然後拿起這已經有了汗濕的紙團。
不過揉皺的紙張而已,燈光下看不出什麼。雖然猜不透,但她這時候的臉上,卻因為某種的預感,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自信。
“夜貓子,不要再害人了!!!”
雖然半信半疑,但目光一觸及到紙上這粗黑大字,她仍然禁不住內心震懾的呆住了。
終於回過神來,也許是不相信,再一次湊近的看了。
然而這一次,胡蘋就不隻是恐懼,而是滿麵駭然的目瞪口呆。甚至站著的身體,也仿佛僵硬一般,許久了也不曾動一下。
終於從這種讓人窒息的恐怖中緩過來,這臉色早已經慘白的女子,仿佛發自靈魂的不堪忍受,她哭了,哭倒在床上。隨即又是捂上被子,放開嗓子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淒然的哀嚎,就像靈魂在絕望中掙紮,痛苦的悲鳴,卻又是在無助中祈求生命,渴求地呼喚著生命。
“媽媽你救我--媽,快救救我啊--”
半夜裏,從睡夢中哭醒的胡蘋在一陣呆怔後,突然跳下床,撿起了地上的那紙條。接著又從枕頭下取出另外的兩張,然後將它們並排擺放在了一起。
一樣的字體,一樣的內容,唯一不同的就是感歎號。然而正因為紙條上這醒目的三個感歎號,就好像催命符一般,讓胡蘋又一次內心寒顫地不出的恐怖。
已經第三次,明了這樣的字條今後不可能再有。而它也不僅僅是警告,同時也是在向她預示,當沒有了容忍之後,那就是親人無辜的生命,將由於她和方利民交往的這種罪惡,隨時都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畢竟自己的哥哥,而他還又是由於自己,早就在身心各方麵飽受到無情傷害。假如因為自己在他眼裏的累教不改,他要以死謝罪,自己這活著還可能有心靈的安穩嗎。更何況,哥哥還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父親這樣的責任啊。
顯然,在這個時候的胡蘋就不隻是痛苦了,幾乎難以承受這生命重負的心靈,幾乎軟弱無助地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意誌已經擊垮,了無生趣的心就如同死灰。隨著發自體腔深處的一聲長長悲鳴,止不住的淚水,就仿佛決堤的河水一樣洶湧地傾出。
蒼吶,你就不能公道一些嗎,我們這朋友,可能是我在害人嗎?
她痛苦萬分地搖頭,淚水模糊的雙眼,更是淒苦而又無助的向著窗外迷茫悲切呼喚。
可是,媽媽,為什麼要生我?你生下我,為什麼又養我?如今,你看我成什麼了--
害人?啊,你怎麼這樣的不公!就不能讓人們睜大眼睛看看,這個曾經誤入歧途的靈魂,過去的墮落,難道還是她心甘情願所為嗎。而現在,為了那樣的罪孽,她難道不是已經悔恨和痛苦過千百次!
哦,假如有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音,就請用你座下的一頁白蓮,去擦一擦那曾經在渾濁惡浪中翻滾過的靈魂,看看她現在的性中,是否就真的已經種下了再也去除不掉的禍根!
害人?啊,為什麼要派生出這樣的字眼!既然創造了它,那一定是為了懲罰罪惡吧,可你為什麼不去詛咒那有罪的靈魂,卻要把它安在我身上。結果反而讓一個已經閉門思過,不再有危害社會的弱女子,去承受可詛字眼的追蹤打擊和報複!
就算是錯了,也不過偷離苦海,品嚐了一下人世間珍品的感情甘露,借以滋潤一下這幹枯的靈魂。可我,這又算怎樣的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