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停車,停車停車?!”膽大包天的狗奴才,竟敢違抗主子命令,真是可惱、可恨!她心中怒極,一口氣憋在胸口順不下來,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外擲去:“無禮的奴才,誰教你這麼對主子的?!叫你停車,你聾了是不是?!”

車夫聞著耳後風聲,腦袋略略一偏,避過她的襲擊:“小姐停車有何要事?”

流蓮聞言,更加憋氣:“主子要做什麼,是你該問的嗎?”以前她怎麼沒發現,他是這樣無禮又大膽的奴才?!

“既然小姐無事,還是坐穩為好。”車夫不溫不火地道,馬鞭一揚,再次喝道:“駕——”

經此一回,流蓮心頭再大的火氣都煙消雲散:不對勁,十分不對勁!

他隻是一個小小車夫,先前恭敬、恭謹、憨厚、老實,要多聽話有多聽話,怎的忽然如此大膽?!這些日子,馬兒在他的鞭喝之下拚了命地跑,幸得車廂內裝潢奢華,她並沒有感受到太大的不適。但是,以此速度,她早該到達熟悉的城鎮了不是嗎?

可是現在,每每到達一處州城,她都分外陌生!

他為什麼不走近路?!他有何企圖?!他要帶她去哪裏?!

種種疑問在她腦海飄蕩,飄得她背脊滲出一層冷汗:他是阿離哥哥的屬下,阿離哥哥既然派他照應我,那麼肯定是信得過的人。既然他不可能背叛阿離哥哥……那麼,他現在的反常,難道是阿離哥哥授意?!

她越想越心驚,越想越驚惶,漸漸手足俱冷,心中充滿不祥的感覺——

“籲——”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忽地車廂一頓,馬車停了!

馬車停了?停了?停了?怎麼忽然間,就停了?流蓮望著被風微微吹動的車簾,等了許久,也不見車夫與她說一聲:“請小姐下車休息。”

現在是怎麼個情況?車夫徹底造反,對她不管不問了?他難道一點也不怕她回京後收拾他?還是說,他其實就是個反骨,他背叛了阿離哥哥,將她扔在荒郊野外?

可是也不對啊,她與他並沒有仇怨,他做什麼要這樣對她?!

一切都顯得那樣詭異。就在一片安寂中,空氣漸漸凝結,壓抑、暗沉、令人窒息!

“下車。”這靜寂並沒有維持了太久。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掀開車簾,將車外明媚而光亮的陽光放了進來。

迎著一團暖暖的陽光,流蓮半身冰寒、半身火熱:“阿,阿離哥哥?!”

那隻修長大手的主人,正是一身白衣的白隨意。他墨發高束,一張秀臉上布滿清寒,身子一側,避開流蓮的飛撲:“下車。”

這樣清冷襲人的白隨意,她似乎從未見過?流蓮另一邊身軀也漸漸變寒:“阿離哥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麵對她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白隨意絲毫不為所動:“文舒身上的毒,是你所為?”

“阿,阿離哥哥?!”流蓮驚呼一聲,不可置信地掩住嘴唇:“文舒姐姐中毒了?什麼時候的事?!”

白隨意雙眼清寒,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上次遇刺,也是你所為?”

“我……阿離哥哥,你怎麼這樣說蓮兒?蓮兒從來沒有想過要害文舒姐姐!”流蓮秀眉緊蹙,一雙美眸聚滿淚水:“阿離哥哥,你,蓮兒好冤枉。”

這樣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活像一朵搖曳在風雨中的嬌花。然而對於有些人來說,這種嬌花,同路邊的牛糞也差不了多少:“你盡可以否認喲,不過等到你也毒發……”

“誰?!”上方驀地響起一聲噙著寒意的笑聲,襯著白隨意清寒的冷臉,令這寒冬愈發冰冷徹骨。流蓮心下微顫,忍不住腳下微退。然而就在這時,忽地天降一團濕噠噠、黏糊糊的東西,頃刻間蓋了她滿頭滿臉:“啊——”

“褚梓是你什麼人?”

褚梓?褚梓是誰?!她不認識,不認識!!流蓮抹拭汙物的動作一頓,怔怔地看著手上濕答答、粘稠稠的綠色東西,心下又恐又慌:阿離哥哥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人在做,天在看。恐怕你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身中同樣的毒吧?”白隨意身後突地出現一個月白人影,清雋挺拔,嘴角噙著一抹譏諷笑意,正是褚華。

流蓮看著他手中殘餘些許綠色的白布,忽覺渾身驟冷,如墜冰窖: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對文舒下毒,她采取了最隱蔽的方法,香囊!然而保險起見,她並沒有把香囊直接送給文舒,而是掛在了自己身上。之後她常常親近文舒,時日一久,那些香味便侵入她的身體,流淌在她的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