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春的南誅,看起來永遠那麼富有生機,三月的南誅,更是像披上了件新的外衣,到處桃紅柳綠,這國,這皇城,這裏的山河萬景因地貌氣候不曾褪卻過半分芳華,壯闊的明珠平原芳草沃野,河漢縱橫,極目遠望,橫無際涯。
謙兮在百味堂的頂樓上,舉目欣賞這別樣的景致。三個兄妹一起出走南誅,這次回來墨府還真是比以往格外的安靜,墨府就剩一個叫白玉的小姑娘,整天黏著蕭師叔教她如何殺人,蕭師叔這個最煩嘰嘰喳喳女人的男人,難得他能受得了那如鶯雀一般一直咋呼個不停的白玉,可見這小姑娘是真討人喜歡。
忽然一聲接著一聲的馬鳴聲撕破街上原有的喧嘩聲,隻見兩匹受驚嚇的壯碩駿馬揚蹄肆竄,橫衝直撞,所過之處皆是人仰馬翻,雞飛蛋打,受傷的商販不計其數,後麵的轎子中傳來陣陣絕望地驚叫與哭泣聲。
謙兮縱身一躍而下,極速奔向受驚嚇的馬匹,他腳程雖不及美兮的癲狂掠影,但追上匹瘋馬也綽綽有餘,他奔直他左手邊的瘋馬,準備躍上轎車去抓韁繩,卻見離馬車兩丈之處有一個老人步履蹣跚的緩慢而至。謙兮大驚,衝過去救人已經來不及,此時憑他一人掉轉馬頭也是不可能的了,這兩匹駿馬彪悍非常,不堪武力的年輕人被它們撞到不死既殘,何況是個嶙峋老人。他心下急如焚焰,縱身躍上其中一匹馬匹,準備暗提魄力,想以武力降服這兩匹蠻馬。不曾想,在他跨上馬時,同時一道飄逸的白影從另一側也翻身躍上另一匹瘋馬,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兩人似乎默契相生,兩人同時動作,一手扯動韁繩調轉馬頭,一手用寬大的衣袖捂住馬匹的眼睛。
眼見馬車瘋馳向他撞來的老者一臉的驚恐,全身瑟瑟發抖,驚險萬分時刻,卻見馬車忽然調轉了方向,向這條街的另一個岔口駛去,車身從他身邊駛過時他們僅僅不過一尺距離,馬車馳過的勁風衝擊的老者一個踉蹌沒站穩,向後倒退好幾步之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有餘悸的捂著胸口,才敢緩緩出氣。
兩人駕著馬車狂奔了一條街,所幸這條街上行人甚少,兩人同時拉動韁繩將馬車停留在了四周沒人的街邊。白衣翻身下馬,準備離開,謙兮壓抑不住內心的狂喜,也下馬急忙追了過去,“姑娘!”
白衣女子依舊一方白紗遮麵,白衣如雪纖塵不染,神情冷漠,頭也不回地駐足,冷聲道:“何事?”
“我們又見麵了。”謙兮見白衣姑娘神情冷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極速繞到白衣女子的身前,從中懷中掏出一方白紗,輕聲說道:“這個還你。”
白衣女子本是寒意逼人的眸光,在看到這方麵紗時,心中一動,美目中添了幾分訝異,抬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謙兮,“你……”
卻在此時,馬車上本來痛哭驚叫的一個妙齡少女,下轎直接衝進了謙兮的懷中,興奮加激動道:“是墨謙兮,是你救了我?”邊說邊往謙兮懷裏蹭。
謙兮一時間窘迫不已,他尷尬地想掙脫這懷裏的少女,但又不能用力過猛,又不想她繼續摟著他不放開,兩人一者半推半就,一者死活不放,撕扯之間在外人來看更是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加上那少女一直喊道:“墨謙兮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正好旁邊路過幾個妙齡少女聞言是墨謙兮,都一窩蜂的蜂擁而上,將謙兮圍了水泄不通。
謙兮更是著急與尷尬。
白衣姑娘見此情景,美目又是一片冷意,她一甩衣袂,輕蔑地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謙兮望著白衣女子纖瘦飄逸的背影,更是著急,努力撥開眾少女急忙喊道:“姑娘,姑娘……”卻是伊人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他疾身揚步而追,待追到街盡頭,卻是與之交叉的另一條繁華的街道,隻見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哪還有什麼白衣女子的蹤影。他失落地拿起右手中的白紗,想起那日扯去這麵紗之後白衣姑娘那絕世容顏,心馳神往地喃喃道:“姑娘。”
但他不知,離他身邊不遠處的角落,一個白衣女子此刻正靜悄然地望著一臉失落的他,她眸光中的寒意已然少了幾許,有幾分柔碎的細光正悄然無聲地布滿雙眸,她怔怔地望著謙兮將那白紗巾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那動作極其溫柔,像是擁有什麼稀世珍寶一樣。白衣女子見此,遮掩在白紗下的櫻唇,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心中道:“傻子。”
隻見一道氣宇軒昂的偉岸身影自一間商鋪出來,對著白衣女子道:“雪兒,走了。”
白衣女子收回視線,急忙道:“來了。”
墨謙兮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墨府,感覺到此刻墨府的氣氛似乎和他早上出門時的氣氛隱隱有所不同,是一股參雜興奮的壓抑感。七寶一見謙兮,急忙道:“公子,誅帝在府上,國柱將軍說,你一回來便去麵見誅帝。”
墨謙兮心下了然,“難怪今天府上多了股威嚴之氣。”他直奔大堂,隻見身穿微服的誅帝端坐在上,他恭敬地做了個臣下禮道:“墨謙兮,見過誅帝。”
一身王者之氣的誅帝笑嗬嗬道:“快起來,快起來,來來來讓本帝好好瞧瞧,本帝上次見你還是十年之前。”誅帝膝下無子,隻有兩個女兒。帝後在懷小女兒時,本是一對龍鳳胎,在去親自去天鏡之城求福的路上,碰到一個擁有上乘武學的瘋癲暴民,一掌打在了帝後懷胎六月的肚子上,導致帝後早產,肚中孩兒一死一傷,小皇子夭折,小公主生下來體弱多病。暴民被墨家十二鋒翎的暗部禍無塵一掌斃命,他自認為保護帝後失職,再無顏麵見誅帝,挖去自己雙眼之後下落不明。誅帝命人查了暴民來曆,毫無線索,最後不了了之。帝後一直因為此事鬱鬱寡歡,一是自己害的忠良下落不明,二是可憐她出世便夭折的小皇子,三是她身受此創元氣大傷再不能生育,誅帝對她情深意重不肯納妃。她常常自責,是她害南風家無後繼承大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