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興廣場。年末,天冷的很。
“搶劫啊!!”一位男子迅速掠過戴景。“幫我攔住他!!”女孩央求看向戴景。
戴景眼神渾濁,抬眼看了看。繼續行走。
之後發生的事戴景不想知道。他並沒有感到一絲愧疚,甚至還覺得那個抬眼浪費了氣力。
酒窩。是一間酒館的名字。
戴景雙手插著衣兜,他身上並沒有半分錢,卻還是走了進去。酒窩裏的所有工作人員幾乎都認識這個邋遢的窮鬼——戴景在此賒了不少賬。
“老規矩。”
“你怎麼又來了!你有錢嘛你?”
“下回補上。”
酒館夥計礙於店內生意,不情不願遞給戴景一瓶廉價的烈酒。戴景拿起酒,對瓶吹。
他已經五天沒有回過家了,家裏隻有妻子,還有她肚子裏三個月大的孩子。家裏能變賣的東西基本上都給戴景拿來換了酒錢。時不時會給三流的出版社寫些三流的文章。那賺來的錢還不夠他喝上一壺。
酒窩裏進來了幾個人,又離開了幾個人。戴景坐在角落無人問津。渾濁的眼睛看不到他的心靈。日夜買醉,二十七歲的他看起來成了四十多歲的模樣。
天生陰鬱,悲觀的人是否最終都會變成他這樣?
傍晚仿佛從天色中脫離了出來,中午一過很快黑夜降臨。戴景裹緊大衣。“下回補上。”匆匆離開酒窩。沒錢了,他隻能回家。
下雪了,雪在夜幕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神秘。也在昏黃路燈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失落。雙手插在衣袋裏,他的腳印在路燈的遠近光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悠長。
酒精應給予他的緋紅在他蒼白的臉上卻看不出半分。他染上肺病,咳嗽不已,不得不停下腳步。血咯出來。鮮紅的鮮血滴落在雪上,格外殷紅。肮髒、疲憊、不堪重負,他倒在雪中。雪夜的大街上看不見一個人。大雪紛飛,就連野貓耗子也瞧不見半隻。
雪花落在臉上,不一會兒便化開,夾雜著眼淚流了下來。
他生來便對世界失望透頂。以上帝的角度審視世人。他看到世人的高傲、冷漠、殘忍、愚蠢、自以為是!他常常鄙視世人,羞與其為伍。
可逐漸的,他發現自己和世人愈發相像。他被世人同化了。他慢慢不以上帝視角看世人。他已經沒救了,他所鄙夷的、憎惡的、認為愚蠢的的事,不知不覺間自己一件不落的做齊。
他呐喊、流淚、掙紮。拚命抓住沼澤邊的小草,妄想以此讓自己被吞噬得慢些。
活在世間終是世人!
他想與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可終究他髒了。無所謂了,他放棄了。一切都無濟於事。
他遠離世人,他變得形單影隻,不願與人談話。內心愈發封閉。這個世界早已容不下他。
輟學、酗酒,偷蒙拐騙而來的錢通通換成酒。
“肮髒的酒館才是歸屬,廉價的烈酒才是伴侶。”
隻有酒精才能麻痹自己。
戴景鋃鐺入獄,內心毫無波瀾,甚至得到一絲解脫。父親四處找關係,到處買通關係。最終戴景僅被關了十五天。
出獄後,戴景對監獄外的世界愈發感到恐懼。他一個人搬出來,在最肮髒、最混亂的地區找了間公寓。依靠給三流出版社寫些三流文章度日。
他重新迷上酒精,廉價的烈酒一次又一次掏空他的錢包。交不起房租被趕了出來,過上流浪生活。
“我是個爛人!爛透了!哈哈哈哈哈哈…………!”大雪將他埋得嚴嚴實實,掩蓋了他曾經來過這裏的痕跡。
“戴景,年二十七歲,家在B市。高中學曆。無突出特長。”
戴景聽到自己的資料,眯著眼睛醒了過來。陰森、壓抑是他對這裏的第一印象。
戴景忽而大笑起來,這是自他出生以來,笑得最純粹的一次。
“我們需要你幫助。”
“這是哪裏。”
“地府。”
拙劣的笑話!
高台上坐著一個人,旁邊站著一個人。麵無表情看著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