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楊白白的眼眶有片刻酸澀。
她突然覺得,陶君眠也挺傻的,比她好不了多少。
劉常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接著說:“我出來後,第一件事,是想請他原諒我,原諒我當時,那病態的缺愛和占有欲。
表哥和我談了有一會,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想,就問他,如果楊白白從來沒有出現過,或者是在某一天,突然忘了他,他會怎麼樣?
他被我問住了,好一會才告訴我,如果你從未出現,他不會堅持。如果是某天遺忘,他或許,也不再需要紅線了。”
玻璃杯中的水隻剩一半,水紋輕漾。
楊白白低眸,忽地一笑,“他還會說這樣的話?”
劉常飛也有些不可思議,“我以為他被奪舍了。但想想,也很正常。畢竟你……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這樣……我以為,他送我走後,就不理我了……怎麼就看著長大了?”
“他沒跟你說嗎?”他有些詫異地抬眉,“我以為,都發展到你們這種關係了,他應該什麼都交代了。”
楊白白看向他,做出不大有興趣的模樣,“能有什麼好交代?”
“比如他從小就經濟獨立,還分攤你那一份啊。”
楊白白一愣,不太能理解他的話,“什麼意思?”
“…我了解到的不算深,但在我印象裏,表哥很早就經濟獨立了。除卻舅媽去世後,留給他的部分遺產,他自己也會參加一些比賽,獎金是很豐厚的。而舅舅作為他的監護人,對他從來都是放養,甚至厭惡。他自然也對舅舅沒好臉色。”
說到這,劉常飛的神色稍顯黯淡,歎了口氣。
“說起來,表哥他挺苦的。那會我媽帶著我,正好是處境最難堪的時候,缺錢,且遭人嫌。但是表哥借了一筆錢給我們,解了我媽的燃眉之急,她這才願意安頓你。安頓完……表哥還擔心,那家人對你不好,每個月都會寄一筆錢過去你那邊,自己生活卻拮據到了貧瘠的地步……”
楊白白聽著劉常飛平靜的敘述,內心翻湧起層層疊疊的浪,雙手不自覺攥起,手指甲陷進皮肉,她忽然問:
“可他,不是還有陶家嗎?陶叔叔真的一點沒有管他?”
“舅舅?沒有啊。他的放養是真的放養,除非表哥開口,否則他不會提供任何。但你了解啊,表哥那種人……怎麼可能會開口?所以,除了住的地方不用愁,其他的表哥都要自己想辦法,他當時真的窮。甚至,應當想過,放棄自己的生命,什麼都不管……也不知道最後是因為什麼,莫名又堅持了下來。”
楊白白忽而記起不久前,陶君眠對她說的話,心底驀地一抽,眼前便氳了一層水霧。
【其實我有很多次,也有很多個放棄的理由】
【隻因為你,我堅持了許久】
【我很在意你】
她早該想到的。
他所謂的放棄,所謂的堅持,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難道做過什麼極端的事?”
“……嗯。有的,不算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十歲,有個深夜,表哥一個人坐在牆角自言自語,問為什麼,為什麼活,為什麼堅持,為什麼那麼累,為什麼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