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剪短了我的發(1 / 1)

“你又寫得這麼悲,沒被錄用也是正常。”小黑看完文章的兩粒小眼睛瞪著劉闖。

劉闖裹著被子坐在飄窗上,盯著窗外還沒化完的雪,扔給他一句,“你說我畢業了還沒拿到畢業證,工作又找不到,還不敢告訴爸媽,自己這麼租著房子,每月還得付房租,你說我能不悲嘛!我都快出家了我!”

“你可真佛係,你這樣還不如出家呢!”小黑把電腦憤怒地一合。

“走。”劉闖把被子一掀,開始穿起外套。

小黑看著這個眼前這個傻子,疑惑地問道,“到哪兒去啊?”

劉闖蹲在地上正把腳往鞋裏塞,把嘴一撅,往額頭前的幾根頭發猛地一吹,“讓你哥們我出家算是難為我了,我現在還斷不了紅塵,不過出家人的發型,我還是可以搞一個的,這難不倒我。”

“怎麼,你要去理發啊?”

“嗯,走吧。”劉闖用手搭在小黑的肩膀上,準備出門。

“我家是不是挺冷的,凍到你了吧,原諒我不舍得開空調。”劉闖的聲調軟了下來。

“你算了吧,假惺惺,小黑我可是個硬漢,會怕冷?笑話。”小黑拍拍胸,“隻是你自己這一個冬天,住在這裏都不開空調的話,你該會冷吧?”

“你他娘的是硬漢,老子也是硬漢,我會怕冷嗎?”劉闖裝起了粗獷的聲音。

還是過年期間,所以街上的店鋪開門的比較少,理發店倒是有一家開門了。

劉闖頭發濕漉漉地坐在鏡子前,跟理發師說,“師傅,給我全剃掉。”

理發店的師傅的嘴張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說道,“你要剃光頭?”

“對。”劉闖狠狠地點點頭。

小黑坐在後麵的沙發上,“你瘋了吧,你真要剃光頭,哥們這可是過年,你舅舅可還在呢。”

“向來過年期間進來說要剃成光頭的,基本上都可以免掉勸說這個步驟和程序,因為這一類人一定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且在短時間無法平複,隻有靠糟蹋自己的身體某個部位來排解。喝酒傷肝,吸煙傷肺,暴食傷胃,還有就是理發受罪。”師傅開啟了推子,滋滋聲響起。

推子在劉闖黑亮濃密的發間行走,一撮撮發從鬢間滑落,玻璃門外的雪又開始下了。

小黑看著坐在鏡子前正在被理發師蹂躪的劉闖的背影,就像看到被生活一直蹂躪的劉闖。

這哥們為了能考到上海來,本科就被調劑到了文學專業,大學四年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地過了,結果掛科無數,補考竟然還沒通過,學校扣下了畢業證。就這樣,現在的他成了無證遊民。有畢業證的本科生找工作已經是削破腦袋往用人單位紮,更何況沒有畢業證的本科生,那根本就沒有機會找一份像樣的工作。劉闖就隻能硬著頭皮在網上寫寫文章什麼的,也算是用上了大學專業,可是收入很不穩定。現在為了能節省開支,在上海今年這麼冷的情況下,這傻叉竟然熬了一個冬天沒開空調,劉闖可是以前那個在宿舍最怕冷的那位。

“小黑,醜嗎?”劉闖摸了摸剛出鍋的鹵蛋。

小黑看看這顆鹵蛋,哼了半天找不出形容詞

“痞帥中含著一絲狡黠,冷酷中露著幾許呆萌。”理發師傅吹了吹推子上卡住的發,替小黑作出了評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黑在狂笑。

殘留在額前、耳後、頸上、肩旁的發,被特大號吹風機的嘴吹得一幹二盡。

劉闖站在店門口望著外麵的白茫茫一片大地,飄落的雪花時不時地落在他剛裸露出來的頭皮上,他伸出手去接空中的雪,不一會手上便有幾朵晶瑩的雪花,原來雪花真的是雪花,有六瓣,每一瓣上的都有叉出去的紋路,不一會就在手中化了。生活裏的煩惱要是像雪花一樣,一會就化該多好。

“把帽子戴起來,我媽喊你晚上去我家吃飯。”小黑看了一眼手機上袁慧琴發來的信息。

劉闖把衛衣後麵的帽子往頭上一扣,然後一下子拉緊了兩根帽繩,“好的,走著。”

“行,那我叫滴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