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顏色(1 / 3)

(紅sè的蚯蚓從鼻孔,嘴角爬出來,越來越快。已經順著下巴滴到了衣服的前襟上,滴到了白sè的洗手池上。鏡子裏有一張支離破碎的女人的臉,頭發是淩亂的,顴骨和嘴角都紅腫著一般的寂靜,衛生間牆上那盞白sè的壁燈冷冷的打量著她,似乎在嘲笑她的懦弱。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左西的腳終於麻木得痛了。她覺得自己象死了一樣,就這樣怔怔的看著鏡子中那個麵目全非的女人。血已經止住了,生命有時候就是這麼頑強,傷口不需要包紮和安慰就這麼悄悄的自己好。她擰開水龍頭,放了一池清水,然後把整個臉都埋進去骨的。一股疼痛也隨著涼意升騰起來。水漸漸變成了紅睜大了眼睛,看到了一個血sè的世界。。。。。。

丁磊打了她,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可卻是最嚴重的一次。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丁磊喝了酒,叫了一幫酒肉朋友來家打牌賭錢。左西看不慣他們吆五喝六的樣子,把家裏糟蹋的一塌糊塗不,最重要的是女兒才剛剛睡著。她隻是偷偷的把丁磊的錢包放了起來。結果丁磊當即就翻了臉,把桌子掀了個底朝。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當著眾人的麵和她大吵了起來,而他也在他的那些朋友們離開以後,更加變本加厲的動起手來。左西在那個時候開始害怕了,他是個極強壯的男人,在部隊裏呆過好幾年,脾氣暴躁。特別是在喝了酒以後,失去了理智的他更象一頭瘋狂的野獸。他就象拎雞那樣的把左西推來搡去,

左西壓底了聲音:“丁磊!當當剛睡著,你聲音一點。你就不能象個男人一樣有話好好嗎?”

她也是個要麵子的人,她知道,丁磊的吼叫聲已經使一些好事的鄰居豎起了耳朵貼在了牆壁上。

不要拿孩子事你更愛孩子!我不象男人?我哪點不象男人?你嫌棄我了?嫌我文化水平低?我配不上你大學教授的女兒?!。。。。。。”丁磊無所顧及,繼續著胡八道。酒氣直衝到左西喉嚨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混蛋起來不可理喻。

“丁磊,我不想和你話!你簡直不可理喻!”

左西傲慢的態度顯然更激怒了他。就在左西回頭進臥室的那一瞬間,他抓住了她的頭發,她一下子被重重的摔到了地板上。

“你不想和我話?想和誰?那個姓田的鄉巴佬?你是想和他吧?他對你的胃口,他有修養,他是大學生,你們當初那麼好,怎麼分開了?他怎麼不要你了?怕是玩膩了吧?!。。。。。。”

下麵的話開始不堪入耳,左西的眼淚不可抑製的掉下來,她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任憑丁磊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甚至還有他的腳。直到他累了,歪在床上睡去。

左西洗了臉,理了理頭發。客廳裏有一地的碎玻璃,沙發被拉的歪斜著,她光著腳走過去,在沙發的下麵找到了鞋子。腳在流著血,她沒有感覺到痛,她象是被注麻藥一樣的沒有了知覺。輕輕的擰開門,一股涼風撲麵而來。已經是深秋的氣了。她看了一眼鞋櫃上的鑰匙,沒有拿。這裏不是家,是地獄!她不想再回來。

左西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有著良好的家庭出身,她的爸爸是當地一所大學的知名教授。媽媽是一所醫院的主刀醫生。她是他們唯一的女兒,被他們視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而她卻遇到了這樣的一個男人,過著這樣一種沒有尊嚴的生活。她看過一部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話》,裏麵有一個和她一樣命運的女人,梅湘楠。她比她更無助,更傷心。因為她是戲裏的梅湘楠。而左西卻是在生活裏的梅湘楠。

區的大門已經上了鎖,值班室的燈亮著。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左西把風衣的領子立起來遮住了左半邊臉,低著頭匆匆的從保安的注視下屈辱的走過。腳底還是鑽心的痛,血一定還在流,鞋裏已經粘乎乎的一片。街上已經沒有了行人路燈看上去象兩串點綴在夜空的燈籠。左西毫無目的的順著燈籠消失的方向走去。。。。。。

父母家就在不遠的另一條街上,但左西不想也不能去,她不知道該怎樣告訴他們她的生活,她不知道從哪裏起,她不想也不願讓父母再為她擔心,他們什麼也幫不了。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是一個五歲女孩的母親,該學著自己處理自己的問題。在父母的眼睛裏她的婚姻是幸福的,丁磊是他們親自挑選的女婿。也正是為了他們,為了女兒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左西才忍到今,她一直都在粉飾太平,表演著幸福。

丁磊出sè的外表和恰到好處的左右逢源,掩蓋了他自私暴戾的本外人的眼裏他是一個彬彬有禮和藹可親的男人。他的父親丁守誌是左西媽媽醫院的院長兼書記,在他從部隊複員以後就動用了社會關係把他安排在市衛生局,年紀輕輕的已經是一科之長。而且家境殷實。左西雖然稱不上是個十分的美人,但也是家碧玉,自有一份獨特的韻味和氣質。他們的結合在人們的眼裏是那麼的珠聯壁合。結婚那,丁守誌調動了0多輛的豪華奔馳,迎親的花車從街頭排到了街尾。全醫院的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來賀喜,那場麵陣勢曾在城裏引起了不的轟動。

然而,有誰會想到那麼一場豪華婚禮卻為一個女人打開了一扇通往地獄的門呢?

冷冷的風吹到左西的臉上刺骨的痛,黑暗的角落不時傳幾聲狗叫,一種悲涼從心底騰起。在這個她生活了0多年的城市裏,現在竟沒有了一個藏身之地。她落泊的還不如街角的那條狗。她該去哪裏?就在這街上走到亮嗎?

她想到了那個男人,每次吵架丁磊都會提到的,田建波。一個瘦瘦高高,戴著眼鏡。有著月亮一樣彎彎明亮的眼睛和潔白整齊牙齒的男人。

她承認自己確實愛他勝過丁磊,因為他給了她一段燦若煙花的愛情,那愛情絕不是象丁磊的那樣齷齪,而是純潔的如上的鳥和水底的魚之間的愛戀。那段愛情寫在信紙上,藏在電話線裏,獨不曾握在手心,擁在懷裏。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年,但在她的心裏仍如昨。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都認為他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疼愛她的男人。而且這種念頭已經越來越強烈。

田建波從h大學畢業後就分配在市裏的電大教書,在城西的開發區。他們很少見麵,連電話都很少打。因為丁磊的耿耿於懷,左西連他的號碼都沒有存在手機裏。但那十一個數字卻象長在她心裏一樣,個個清晰鮮活。她知道自己錯了,從決定嫁給丁磊那起就錯了。她隻把身體嫁給了他,靈魂卻一直遊離在婚姻以外。

現在他還好麼?

那十一個數字突然從心裏蹦出來,她象著了魔一樣加快了腳步,眼睛開始尋找光亮。終於在街道的拐角處,她看到一家虛掩著門的賣店,她急急的推門進去,屋裏亮著昏暗的燈,一個老太太正坐在櫃台後麵打著盹,她的到來讓她嚇了一跳。沒等她話,左西就抓起了電話。當她撥完了那十一個數字聽到接通的聲音時,她卻又猛的放下了電話。

我在幹什麼?我為什麼要給他打電話?我什麼?他也許已經睡著,也許和他的愛人孩子一家人親親熱熱。難道我要讓他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讓他知道我生活的一塌糊塗?讓他安慰我?還想到這裏,左西懊悔的轉身走出了賣店。是倒在他的懷裏大哭一場?十年了,有意義麼?

想到這裏,左西懊悔的轉身走出了賣店。

夜更深了,風也越刮越大。颯颯的吹起她的頭發。使她有了一種徹底的冰涼和徹底的清醒。她不會再回頭,她再也不會一味的遷就忍受了!大街上空蕩蕩的,除了偶爾駛過的出租車,沒有一個路人。左西把手插在風衣口袋裏。堅定的向前走,口袋裏隻有幾張零鈔,沒有住店的錢,也沒有身分證。今晚,也許她真的隻能露宿街頭了。

忽然,左西覺得腳下的路變得明亮起來。她側過頭,發現身後有一輛出租車。車的大燈正照在她的背上,她本能的向前快走了兩步。誰知那車竟突然加速直接衝到了她的前麵,然後停在了她的麵前。車燈刺得左西睜不開眼,她把手搭在額頭上看到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

是田建波!是他?怎麼會這麼巧?是的,真的是他,

他就真實的站在她的麵前。他定定的看著她,一句話也沒,隻是皺著眉頭伸出手來試圖去碰觸她那腫起的額頭,左西下意識的偏了一下頭。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又放下,緊緊的拉住了她的手。就這樣,他不由分毫不猶豫的把她拉進了車裏。一股溫暖從指尖瞬間傳遍了全身,他就這樣輕易就觸動了她委屈的開關,開啟了她淚水的閘門流越快,越流越多。終於使她失去控製孩子一樣大哭起來,田建波伸出胳膊把她緊緊的攬在懷裏。沒有一句話。。。。。。

車停在了田建波家的樓下。

“我不上去了。。。。。。"左西哭過之後平靜了許多。

但田建波卻象沒有聽見一樣,拉著她一口氣上到了五樓的家。

這是一套兩居室的房子,麵積不大。家具也並不豪華。但極幹淨整潔。左西曾經來過這裏,那是三年前,他結婚。她和一群朋友來賀喜。客廳的牆上掛著他們的結婚照,照片上的女人溫柔質樸,有著一雙純淨明亮的眼睛。左西在與那目光對視的瞬間心莫名的猛跳了一下。

“嫂子呢?不在麼?"她的手還在他的手心裏,握的生疼。

“西,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是他打的麼?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怎麼可以動手打你呢?!今如果不是我把電話又打回去,如果不是那個好心的老太太告訴我你在哪裏,我還是不知道,你還是會繼續騙我你過的很好,是嗎?"他終於開口話了,口氣咄咄逼人。眼睛裏卻閃著淚光。

左西的眼淚再次掉下來,這些年來,因為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他們都刻意的保持著距離,田建波會偶爾給她發條短信。問候她的工作,心情。也會問到丁磊是否很疼她。左西每次總是告訴他一切都好,她很快樂。也很幸福。

“建波,我告訴你我不快樂又能怎樣呢?你能救我嗎?你能放棄家庭放棄孩子帶我離開嗎?我能嗎?有意義嗎?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