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陽遊子 李代桃僵(1 / 2)

()故老相傳,廣成子成仙之前,曾居於臨汝崆峒山,又傳黃帝西巡疆界問道於這西極群山之中,故而古之修士多在此開辟洞府,尋仙問道。久而久之,這百萬裏西極山脈中便留下許多遺存,宗派亦有百十之屬。當然,在凡人眼中這終年雲煙繚繞,異獸環伺的西極山脈自是神秘無匹,也常有那意誌堅定之人闖入霧障之中,以期拜入修道門閥,習得高深法術,從此恣意昂揚,笑傲於地之間,與之同壽功者,千不足一,大多在山裏轉了幾回,便莫名的走了出來,雖不得修仙,也自覺與尋常山野村夫不同。多有人在外圍結廬住下,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大大的集鎮。

這一是rì上三竿的時候,山間道上由遠而近的走來一人,青衫玉帶,散發披肩,倒似有幾分修道人的氣象,隻是麵上有些疲憊模樣。

此子名喚李沉,洛陽人氏,也是富貴人家子弟,從便不喜讀書進學,偏愛些尋仙問道的故事。家中隻有這一根獨苗苗,看他鬧騰的厲害隻好由得他去。李沉為人闊綽大方,平時攜友出行遊曆,多是他來花費錢財,一來二去也結交了不少自稱有成的修道人士,隻可惜他們多是些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他家中殷實富裕,自然不會在乎這些被騙去的微末錢財。如此這般,直到數月之前從一名友人那裏換得了一張黃絹。那友人和他年紀相仿,名曰陳遠途,原本也算殷實,隻是家中牽扯到一宗朝堂紛爭,受了池魚之災,自此家道中落。他知道李沉好這些求仙問道的玩意兒,便把家中這黃絹偷來,想要與他換點錢財。李沉知道友人有難,自是不辭,想也不想便付了百兩銀錢。

本來他也沒把那黃絹放在心上,不成想半月前家中來了位道人,自稱是他兄長的好友。李沉一直以為自己是家中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找了祖母細問之下才知,他老李家這一代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專出些離經叛道的主兒。他李沉還有個長他十餘歲的哥哥,在李沉出生不久之後,就破門而去,是要去西行尋仙。那時李沉的父親恰不在家中,攔他不住,這一去便是沒了音訊。

祖母哭哭啼啼的講完,一口一個我苦命的大孫兒,搞得李沉也隨她掉淚。不過暗下裏李沉卻是心思活泛、興奮不已幾乎纏著那道人問些修仙之事,那道人也確實受了李沉兄長所托,自然知無不言,對李沉的指導也是盡心盡力。有一知怎的到這黃絹的事上,那道人叫李沉取了來看,這一看不打緊。那道人撫須點頭,連稱李沉有機緣。原來那寫滿古篆字的黃絹竟是西極道門巨擘道德宗的入宗拜帖。道人又幫李沉起卦問,是大吉之像,李沉那一顆向道之心更是不耐。

李沉好不容易捱過了冠禮,便求得家中長輩應允,也想去這西極山脈裏碰碰運氣。誰知半路卻被那賊人所劫,都西極山脈外圍山頭上的毛賊都有些道行在身,李沉自是不信,經過此番才算心服口服。李沉在家中跟著道人也習得了些道法,不過卻被那蟊賊給輕鬆撂倒,好在還算得伶牙俐齒,總算把這衣物保全。自此一路上隻好餐風宿露,然而李沉心非一般富家公子可比,權當此番算是曆練,餓了便摘些野果果腹,渴了便飲些山泉,眼看便要到這西極山脈的邊境處。

傳聞這西極山脈的外圍有不少集鎮,李沉不由心下歡喜,想著他rì禦劍飛行,學成歸來,自是好一番風光,腳下也輕快了些許。可這一行便是半rì功夫,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才在遠處看到一縷炊煙。又行了半個時辰,才見綠樹掩映下,一杆鐵杉木高杆上飄著一麵顏sè都快要分辨不清的大旗,旗下幾間土房也是一般破破爛爛的模樣,但想來必是客棧無疑。

李沉整整衣衫,走進門去,外堂倒是令人眼前一亮,倒不是這陳設價值幾多,單是這幹淨清爽勁兒一般的客棧就做不到。

“魚兒,你個殺的賊胚,還不快出來招呼客人。”那正在劈裏啪啦打著算盤的掌櫃娘子瞥了李沉一眼,深吸一口氣,猛的一聲大喝有如怒鯨滾浪,狂龍飲水,震得簷上的陳年老灰簌簌落下。隻見內間連滾帶爬的走出一個青衣廝,臉上沾了些鍋灰,一雙賊嚕嚕的眼倒是難掩靈出了內間,再到外堂門口,掩灰撣塵,擦手戴帽,端的是行雲流水的爽利,身上衣物舊而不破,幾處補丁針腳細密,不似出於一般粗婦莽夫之手。

李沉見了這跑堂伶俐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歡喜,自己此番出來正好沒讓書僮跟著,要是能服這掌櫃娘子,讓這少年跟著自己去那道德宗求份機緣,那自是再好不過。隻是轉念又搖搖頭,自己此番去還未必能成,怎麼憑得又帶上一人?於是便點了兩份涼菜,一壺清酒,就著這暮sè山風,自飲自酌起來。

那少年就在一旁抹抹擦擦,掌櫃娘子劈裏啪啦的敲著算盤,霎時間一切便似靜了下來。遠處夕陽西下,紅霞遍染,那旗子在山風的吹拂下咧咧出聲,李沉似有所悟,但又好像什麼都抓不著。那正一教的宣靈道人曾言,此去西行必是有好大一份機緣,想來是不錯的。

又喝下一口酒,竹木筷子正夾著一粒肉丁往口中送,李沉卻是忽然感到一陣旋地轉,頸上傳來劇痛,筷子落了下來敲在粗製白瓷碗上,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那薄胎厚底的酒杯也被手推的一傾,清冽的酒液便是一股腦兒的汩汩流出,又順著桌麵滴落在地上。李沉自己一頭卻是栽下—麼還有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