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零俐就要被一個自稱是她父親的男人接走了,在孤兒院大門前,她忍不住又回頭望了望那幾個寒酸的黃灰sè樓,和默默哭泣的院長,這個女人從把她在雪夜救回來的那起,就為她了心,想起自己之前的種種惡行,零俐突然想過去抱抱她,再抱抱那個為了她受盡了折磨的人,按她的離開應該會讓她徹底解脫吧,為什麼要哭呢……但她知道,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看著她了,甩開了身邊男人原本牽著她的手,飛快轉身的跑向了她,跳起,抓住她為了接住自己而半蹲的身體,湊到她的耳邊聲:“晴媽媽…俐俐以後會聽爸爸的話…不要為我擔心…媽媽…謝謝你肯愛我……”
原本細的哽咽聲,在那個時候像是找到了缺口,就再也收不住了,抱著這個骨瘦如柴的女孩……眼水像順著臉頰,流進了她的頭發裏……
好溫暖……零俐覺得這眼淚就像晴媽媽這個人一樣……好溫暖……
零俐第一次來到使修道院,是在深冬的一個夜裏,確切的是被人放到了孤兒院門口的石階上,女孩被包裹的很嚴實,但放下她的人應該沒有想到,就在這個南方的夜晚,竟然沒有任何預兆的下起了大雪。那個時候零俐仿佛知道自己馬上就會被這大雪埋進寂靜裏一樣,本能的哭泣!穿透風雪聲的哭泣聲!從不停止的尖叫!終於喚醒了正在睡覺的修女“什麼聲音!”旁邊剛剛巡夜回來的修女邊脫羽絨服邊回答像是大風刮過樓間隙的聲音,今夜裏可真冷!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不對,好像是哭聲”
會吧!”陳園豎起耳朵又仔細的聽了聽“真的有!還是在外麵!”
李晴順手拿起陳圓放在桌上的手電筒,跑出了樓。
“李晴你先別去!還是先通知修女長吧!”
李晴顧不上別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孩子的哭聲,在這麼冷的氣,怕是等不到修女長起床,就已經來不及了。
李晴仔細聽著這逐漸變的聲音,尋找著方位,因為風雪的聲音實在太大,嚴重影響了她的判斷,“你在哪!”她這樣想著,卻無能為力的不知該往那走……
在她聽到了一聲清晰而短暫聲響後,就連最微弱的聲音也不見了,隻剩下了狂風狠狠掃過地麵的轟鳴。
“大門!”這回她鎖定了方向,步履艱難的邁向那個聲音的源頭。
這時的零俐,已經用完了她全身的力氣,閉上了嘴,就像馬上要消失在世上被人丟棄的動物一樣,蜷縮在的空間了……一點點變得僵硬……
“找到了!”李晴從雪堆裏抱起,這個全身僵住的生命,彈掉了覆蓋在孩子身上的浮雪,看著已經凍紫的臉,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心跳,還活著……長鬆了口氣,把裹著孩子的被子掖緊,解開了大衣,把孩子放進了自己的懷裏,這才抱回了樓。
“真的讓你找到了!還是個這麼的嬰兒!”陳圓不敢相信的看著這個撿回了一條命的幸運兒,這真是個奇跡……
從嬰兒的被褥裏,李晴找到了一封信,上麵用好看且秀氣的字,寫著零俐的名字和生無其他。那一年,李晴2隻是一個漂亮的修女,喜歡盤著頭發,也喜歡笑。
從那個雪夜,零俐來到使修道院,時光已經過去了1初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李晴抱回來的孩子,會是這般的頑劣。
“修女!零俐又去食堂偷東西吃了!還打翻了水果盤子!"水果盤是全班朋友的飯後甜點,在孩子眼裏,那基本上是和聖經放在同一個等級上的,也難怪告狀的女孩後麵,跟著一大群哭喪著臉的孩子。
“修女!零俐又把其他朋友打傷了!”女孩旁邊站著一個胖子,正紅著眼睛捂著臉,嘴裏還含著剛被打掉的半顆門牙……
“修女!零俐她………………!”這種句式結構李晴基本上每隔一兩都要聽見一次,以至於後來陳姍姍喊出零俐名字的時候,她都會抑製不住的頭疼。
陳姍姍也是棄嬰,隻不過她的運氣要比零俐好太多了,是在盛夏的午夜,被放在了和零俐同樣的地方,等有修女發現她時,她已經被蚊子咬成了個葫蘆,不過還好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這和零俐有著壤之別,從被抱回來的那起,零俐就一直高燒不退,醫生無能為力的嚐試著各種退燒方法,可沒有一樣是管用的,隻能看著這個生命慢慢的油盡燈枯……可是李晴不願意放棄,這是她救回來的生命,不管用什麼方式,她都不會讓她就這麼沒有了。
李晴沒rì沒夜的守著她,照顧她,整整一周,她和零俐就都瘦了一半。不知道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耶穌,還是那位神看到了李晴的誠意,零俐在到孤兒院的第八開始,竟然有些退燒了,身體也一點點的好轉。其實醫生早就做好了將零俐火化的準備,也在後山幫她選好了位置,結果她卻活過來了,陳圓再一次感慨道“這真是個幸運的家夥!”
這些故事都是陳圓後來告訴零俐的,為的是想教育她,讓她不要再讓李晴那麼費心了,沒辦法,零俐的脾氣全院老的的都知道,就是塊茅房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可零俐偏偏不聽她的,陳圓話老是愛添油加醋,別的修女講睡前故事的時候,都是照著書講,而陳圓則是聲、像並茂的手舞足蹈,講得好像是她的親身經曆一樣,把全有孩子逗得睡意全無。“這算哪門子睡前故事!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所以每次輪到陳圓講睡前故事的時候,其他孩子都興致勃勃,零俐則堵著耳朵裝聽不見。所以她的話,零俐有一半都不信,隻是裝著無辜,眨著眼睛看著她,希望她趕緊完,自己好去洗澡。
零俐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太不一樣了。其他孩子視修女的話為聖旨,零俐卻經常裝聽不見。上課的時候,其他孩子,為了以後到外麵寄宿學校上初中時不被人看不起,玩命記著筆記,畫著重點,可零俐要麼不來,來了也隻是找地方趴著睡覺。
對於洗澡這件事,其他人是能不洗就不洗,除非是到不得不洗的地步,才半推半就的被修女拉到澡堂洗澡,還每次都洗不幹淨,非要修女從頭到腳給刷一遍才能顯出原本的膚俐卻很喜歡洗澡,基本上每都要去澡堂,自己給自己做最細致的清潔,從脖子到耳後,再到腳趾的每一個縫隙,都要徹底幹淨了她才肯出來,這些都讓她在孤兒院裏受到孤立,沒有孩子跟接近她,她也不會主動去找誰話,除了李晴。
每次犯錯,被拉到校長室,不管別人再怎麼問她,讓她認錯,她也不會承認一個字。那時候李晴還不是院長,院長是一個蒼老的已經猜不出年齡的老修女,這讓零俐覺得她的臉就好像是在一張鼻涕紙上又粘了一張蜘蛛網……布滿了惡心的褶子……
所以不管她怎麼問,旁邊的胖修女長再怎麼擰她的耳朵,她也總是嘟著嘴,看著地板。看起來好像是倔強的不好意思抬頭,熟不知嘟嘴是因為下嘴唇會習慣向上撐著上嘴唇,所以看著有點撅嘴,不願意抬頭,是因為她不想多看那個老太婆一眼。
“李晴謝地你來了……”院長是真的拿這個冤家一點折都沒有……
“零俐……”。“………”。李晴徑直走到她身邊,蹲下來看著她“零俐,道歉”李晴加重了語氣。“……我錯了……”從牙縫裏擠出的一句話。“知道錯了就好,李晴你帶她出去吧”院長舒了口氣,總算是道歉了,畢竟是主教孤兒院,她還是願意相信她是真的知錯了,雖然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再看見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