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柳臨如看到了一個此時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何人?!”禁軍統領當然沒有忽略掉柳臨如略有異樣的眼神,“將那人給我抓回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柳臨如囑咐將他的小女兒帶走的人,當然,他的小女兒柳煙瑤也在。
“統領大人。”柳臨如突然開了口,“請您,放過小女。”
柳煙瑤是他最小的孩子,這也是為什麼隻讓人帶走了她,而沒有帶走其他孩子的緣故。
等柳煙瑤長大了,模樣變了,別人也就認不出來了,她就可以安安穩穩地活過這一世。
“理由?”禁軍統領冷笑。
“當年你私運宮中物品出宮售賣,原本是死罪,是我替你求饒。”柳臨如並沒有打算停下的意思,“你妹妹在宮中害死了其他嬪妃的孩子,是我說你們家族在朝中勢力龐大,不可輕舉妄動;你哥哥貪汙枉法,皇上將此事交由我辦,原本應該發配邊疆,今生不得回京,是我從輕發落;你的二兒子貪淫好色,為了一個青樓女子打死了人,是我將此事掩蓋了下來,安撫了那名女子的家人;你……”
“夠了!”
他還以為柳臨如手中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可沒有想到……
柳臨如也是麵無懼色:“老夫沒有別的請求,隻求以此換小女此生平安。若是統領大人不肯,那麼今晚便有人將奏折送到皇上的書桌上!”
禁軍統領也不是傻,這麼多秘密換一個小女孩一命,也算是劃得來。
他放走了柳煙瑤,然後殺了柳家所有的男丁。
那一夜的冬天,地上的雪都被柳府男丁的鮮血染紅了,第二天,一整條街都是血紅色的。
後來,皇帝下令清洗整條街道,洗了五天五夜,這才算是把血跡差不多清理幹淨了。
“……再後來,柳煙瑤入了雲閣,改名雲煙瑤。”
雲煙瑤冷淡地說完了整件事情,臉上盡是冷漠之色。
“一共五百三十七名男丁,無一生還。就連我的哥哥們的孩子都沒有放過,更別說是我哥哥們府上的那些下人了。”
想起那一日的血腥,雲煙瑤還是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那些畫麵從未消失,隻要她一閉上眼睛,似乎還能看見當日的場景。
“那位禁軍統領也是說到做到了,在後來的搜查當中,他都選擇了無視我,而沒有把我帶走,或許他還在忌憚那封奏折。”
雲少卿突然有些佩服雲煙瑤,這些事情雖然已時隔多年,可卻還能這麼平淡地說出來。
可雲煙瑤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對勁,似乎在竭力隱瞞著什麼。
“瑤兒,如果你信任我,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師兄絕對不會害你!”說完雲少卿還怕雲煙瑤不信,立起三根手指起誓道:“我雲少卿,此生護雲煙瑤安穩,我在一日,她安穩一日,凡雲煙瑤所言之事,雲少卿皆不外露!”
言罷,雲少卿抽出隨身帶著的匕首在手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將血珠滴進兩個酒杯裏,一杯遞給雲煙瑤,一杯自己喝了。
這是雲閣的血誓。
雲煙瑤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喝完便落下了兩行清淚。
“那個畜生!他羞辱了我的母親和我的兩個還未出嫁的姐姐!!!就算是作為軍妓,若是遇到心腸好的人,還可贖身。可他這樣做了之後,我的兩個姐姐就隻有慘死軍中的下場!!!啊——!!!那個畜生!!若是讓他落入我手中,我定要讓他碎屍萬段!!!”
當事人泣不成聲,旁聽者無從入手。
雲少卿隻是聽著都覺得震驚,更何況是當時看見了一切的雲煙瑤?
他根本體會不到她心裏的痛,隻能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哭,連一些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雲煙瑤哭得聲嘶力竭,幾近暈厥。
看著她這副模樣,雲少卿突然有些後悔,後悔提到了這件事情,還讓她說出來。
這種事情就像一道傷疤,原本已經結了痂了,可此時要再揭開,還要撒上一層鹽,實在是痛!
“瑤兒……我在呢……”
雲少卿的聲音很小,他甚至開始害怕自己的話會戳到雲煙瑤脆弱的神經。
“師兄……師兄,我隻有你了……我隻有你了……”
雲煙瑤的呢喃細語就像是夢囈一般。
若不是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