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sè很好,清涼的月輝照亮了這一片地方,四周寂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下的聲音似乎都可以聞見。
卓羅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心眼幾乎提到了嗓子處,他赤著雙足,裹上了一層紗布,盡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響,呼吸在他有意地控製下,放緩了節奏,隻有平時的三分之一左右。整個村子裏,隻有他和大肚腩都羅二人接受過緊那羅族軍隊的訓練,當然還有老村長多羅,但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前麵不遠就是那座村裏議事的大房子了,隻隔著十來米的距離。
可如今這十來米的距離,在卓羅眼裏,卻如隔著千山萬水,之間又有一道又一道的深溝險壑,稍一不心,便會落足身亡。
就在這時,一道肥胖而猥瑣身影躍入了他的眼簾——有人搶先他一步了。他嗓子一緊,頓時認出了前麵的那個身影。
“都羅!該死的!”卓羅暗暗咒罵了一句,腳下不由快了幾步。
都羅是從另一個方向摸了上來的,腳下亦裹了一層厚布,他的全部jīng神都集中在了前方兩三米處,全然沒有注意到腳下有那麼一段一指長幹枯的樹杈。
隔著幾米遠的卓羅眼尖發現了這一點,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感覺心髒幾乎要從胸口崩跳了出來。
一陣惡風猛然吹過,吹得房子四麵的樹枝發出了梭梭的摩擦聲響。
卓羅來不及暗喜,借著這個機會,身影陡如閃電般衝了出去。
都羅正在竊喜自己馬上就要達到目的了,突然間感覺到身後有人飆近,他回過頭來,隻見一道身影如一陣風般向著自己衝了過來,嘴巴一下子張了開來。
他尚未反應過來,張開的嘴巴已被另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剛要落下的右腳被這隻手的主人提了起來。
他瞪視一眼,看清了來人,雙眼連眨,那意思很明顯是“你怎麼也來了?”
卓羅不理會他,鬆開捂嘴的手,彎下腰將那一段隻有一指長幹枯的樹杈撿起放進了口袋裏。
都羅亦不是傻子,看到這裏頓時明白了一切,臉sè霎時有些訕然起來。
二人自以為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早被大房頂上愜意地趴伏在那、身影幾乎與月sè溶為一體的銀狼發現了。
“兩個不知死活的笨蛋!”銀狼無聊地嘟囔了一句,閉上了眼睛,繼續享受起了這美好的月光。
那一絲絲清涼的月華照耀在它銀sè的毛發上,轉瞬間竟化成了一道道微不可見的流光,順著發孔鑽入了它的體內,在它丹田處一半顆金sè的妖丹上流轉一圈,顏sè變成了金sè的一瞬,又流入了其下一顆顏sè略微混濁的妖丹裏,被吸收了進去。那一顆隻有雞蛋大、顏sè混濁的妖丹每吸收這麼一絲流光,便似增長了極微的一分,顏sè也清明了少許。
“祖爺爺,祖爺爺,索索想你了!”兩顆晶瑩的淚珠從銀狼眼角裏無聲落下,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它恨恨地罵了一句。
“可恨的偷!”
如果再給卓羅一個選擇的機會,他今晚絕對不會再出現在這裏。如果還有其他選擇的話,他寧願麵對他記憶裏所聽過無所不吃、最最殘忍的凶獸——年,或者麵對軍隊裏那比魔鬼還要魔鬼的教官,但這一切隻是如果——
都羅似定在了他身旁,做出一副要逃命的架勢,卻好像渾身的氣力被霎那間抽取一空,連稍微挪動一下身體都做不到了。
一股熱騰的尿sā味在兩人間彌漫開來,卓羅甚至聽聞到了尿液滴答在地的輕微聲,這聲音雖微不可聞,此刻卻若重錘一般狠狠擊在了他本就驚駭yù絕的心坎間,讓他全身因恐懼而冰冷凝寂的血液有了那麼一絲鬆動。多羅的身體如一團爛抹布癱軟了下去。
木房子裏,那張臨時拚湊成的大床上,早沒了人影。月光透過屋頂的窗,照shè在了床板間一團蠕動不休的偌大“東西”上麵。
這“東西”若被一張無形的胞衣所覆蓋,無盡鮮紅的血液在其中翻滾沸騰,仿佛那張再普通不過的木床成為了一尊燃燒的烘爐,蒸騰著裏麵的一切。血液中,毛發、碎肉、斷骨不時浮出,更有一張麵目全無的人臉,扭曲脹裂,如在血水中被浸泡了數rì,似乎隻需輕輕一碰便要爆炸開來,偏偏在這上麵還有一張普通人大的嘴巴,無論那張沒有麵孔的臉怎麼彎曲變形,都始終存在著,似在發出一聲更勝一聲非人的淒厲尖嘯,卻詭異地沒有半點聲音傳出。在這麵孔之後,更有兩團白芒耀眼的閃現,白芒中如是兩個微縮的人影,一個神情美麗輕淡如女子,一個麵目全非似男子。
這一幕的恐怖與離奇,幾乎可以讓任何第一眼見到之人,為之毛骨悚然,心神俱失,哪怕是修羅界中人素以好戰凶悍著稱,哪怕是喜歡吃毛毛蟲的緊那羅人,亦無法避免地在內心中升起無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