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裏做什麼?”宇文拓不經意的瞥了繁兒一眼。
“我倒是要問你呢,大晚上不睡覺跑來練劍,真是個怪人。”
“我睡不著。”
“嗬,是麼?那我也睡不著。”
“你看到我練劍了?”宇文拓突然回頭看向繁兒,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是啊,那又怎樣。”
“哦,沒什麼。我夫人喜愛看我練劍罷了。”宇文拓喃喃說道,“今天正是她的生辰。”
聽到這句話,繁兒不禁心頭一震,又勾起往日情思。
“我……曾經是你的什麼人?”
想著這句話,繁兒竟然一時失神的說了出來。
心覺不妙,宇文拓的聲音卻悠悠傳來,依舊是那日不確定的語氣,“你……真的要知道?……”
繁兒“哼”了一聲,不再臉紅,“你想說便說,不想說我也不想知道。”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小小的答案。
嘴上還在逞強,是因為他的不爭氣。
他為什麼還要吞吞吐吐?
難道事實遠非她想象得那麼簡單?
想到這裏,她不禁歎了一口氣,卻見一隻手伸在她的麵前,她愣了一愣,隨即呆呆的把手放進了他厚實的掌中。
然後,他帶著她狂奔。
那是一片槐花林,因為南疆風大的緣故,那裏早已是遍地槐花,雖然夜色不明朗,可還是覺得頗有詩情畫意。紅似血,白似雪的槐花,落了一地,星星點點的搭配著,讓繁兒感到一絲心安。
宇文拓定定的看著繁兒,輕道:“我們,是在五百年前相遇的。”
繁兒側過身,與宇文拓對視,卻不敢喘氣。
片片槐花落啊落啊,似無窮盡之時,宇文拓淡然的講述著這個故事,繁兒亦願做這個傾聽者,兩個人靜靜的,靜靜的,處在這夢一般的天地。
這個故事太長了,直到了黑夜變做白晝,陽光懶懶的照在兩個人身上,才剛剛說完了結尾。
四目相對,兩人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淚水。
“你為什麼才告訴我?如果早一點,你又何必多受這離別之苦?”
“這一切太沉重了,我是一個罪人,這些注定是我來承擔,為什麼要加諸在你的身上?”
“如果是兩個人,我心甘情願。”
“你的年華才剛剛開始,你叫我怎麼忍心,去按照我的意願歸排你的人生?”
“那你為什麼又要選擇告訴我這一切,難道……你不怕了麼?”
“因為我不能再失去你。”宇文拓靜靜的說著,一雙眸子刹那間像是回到了通天塔下的那時,那刻,猛然間觸動了繁兒的心弦。
她仿佛看到血紅的天幕之下,黑森森的通天塔之外,他雙手死死的握住她的雙肩,痛心的一字一頓的道:“你真的不能回來了嗎?”
是啊,一步錯,步步錯,當年的她已經無法回頭,隻能向著命運的終點亦步亦趨,而今的她有著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力,那麼,她就應該回來了,外麵的路太遠了,太冷了,回來了,到家了,就沒有什麼再能讓她感覺到害怕的了。
淚水簌簌流下,第一次,她覺得淚水不是為了痛楚而流,而是為了愛,那麼她何必要如此吝惜?倒不如來個痛快,也好認真體味這失去了五百年的感情帶給她的哀傷。
宇文拓沒有說話,隻是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淚人兒,他也許是太累了,這一個晚上,身累,心也累,可是他無悔,他慶幸,自己終於是沒有錯過。
伸出手幫她拭著頰上成線的淚,她也不再躲避,倒是哭聲漸小。他輕柔的撫過她的黑色疤痕,生怕弄疼了她,可是手碰到的一瞬,疤痕突然吐出光芒,一時間映得兩人均是亮盈盈的,光華持續了沒多久,便悄然逝去,疤痕也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消失殆盡。
宇文拓驚訝萬分,繁兒也感到了一絲異動,“我……怎麼了?”
“你的疤沒了。”宇文拓笑了笑,繼續幫她擦拭淚水。
繁兒卻突然握住了宇文拓的手腕,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飽含著萬分情感。她緩緩閉上了雙眼,輕輕的靠上了他的唇,他的眼中似存了笑意,兀自也閉了眼,側下頭去。凝結在唇上的溫度愈來愈高,如同蝶翼張合,微動著觸碰了幾次,他便深情的霸占了她那薄若蠶絲的唇,她亦緊隨著他,綿長,溫暖。朱唇輕啟,兩條溫軟的小舌反複糾纏著,遊走於絲絲情意,她的臉兒微紅,一分一毫,記憶都隨著她的初吻而漸漸開啟。一瞬間,九重天上的太陽也似乎眯了眼睛,害羞的低下頭去,四十五度的陽光,蒙著一層淡淡的光暈,纏綿於這一片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