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體前麵的,是麵孔。在麵孔前麵的,是三藏的鼻子,在一陣巨大的“噠噠”聲中,劇烈地顫抖。一滴深綠sè的液滴滲過礦道上端的岩石層,滴落在鼻尖,隨著顫抖暈開,在麵上留下幾線極微極淡的黃褐sè腐蝕痕跡。
三藏雙手舉起巨大的鑽機,隨著鑽頭的深入,礦石紛紛而下。身體和鑽頭一起,在與山體的對撞中,好像抽風的馬達一般抖動。三藏咧了咧嘴,強烈的抖動,讓身體好幾處傳來巨大的疼痛感。在他的肩部、背部、腰部以及胸前正麵,交叉著幾條焦黑的傷痕,是因為上工遲到而受到的懲罰,是被電刑鞭子抽打後的傷痕。數億伏特的電壓通過特製的金屬鞭子,形成巨大的電流,可以輕易撕開鐵皮,燒出傷口。
疼痛是件好事。在綻開的傷口處,皮膚之下的傳感單元將皮膚破損的信號,傳遞給腦袋裏的感覺發生器,生成疼痛的感覺還活著”的信號。
身旁,幾個工友向三藏傳遞了幾個眼神,詢問他的傷勢。三藏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然後用眼神向旁邊示意了下。旁邊,回來巡視的監工,又抓住幾個在他們看來“偷懶”的奴工,正高舉著鞭子死命抽打。鞭子揮舞,在空氣和鞭子之間激蕩起長條扭結的電弧,在黑暗的礦道中閃光、生滅,伴隨著奴工們痛苦的哀叫,啪啪作響。
三藏等人轉回頭,沉默地繼續開礦。這些景象,隻是礦區裏司空見慣的場景。
殘酷的工作,從未亮開始,一直持續到太陽消去,黑夜完全降臨。奴工們爬出礦井,再沿著山體蹣跚地攀爬下去,時不時會有人失手或者失足,在山坡上一陣翻滾,身體和山石碰擦出連續不斷的巨大的聲響,和一串長長的火花。
就算是鋼鐵,也一樣會疲憊。
山腳處,貼著山壁密密麻麻地開鑿出許多山洞,這些就是三藏和其他數千名奴工的長期居所。一般來,奴工會在裏麵居住,直到死去,然後新的罪犯或者奴工被填補進來。
山洞不大,大約隻有三四個三藏身體的大,幾乎也沒有什麼陳設。在山洞的上方,三藏自己開了個的窗口,透進來兩三方斜斜的星月微光。這時洞口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山洞來。
“濟老爹?”三藏疑惑地招呼道。
被三藏喊為濟老爹的這位,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走到三藏的對麵,盤腿坐了下來。拿出一個巨大的煙杆,煙鍋在地上隨意磕了磕,倒出幾團焦黑的灰燼,一手又抓起一把不知道什麼材質的煙絲滿滿地填了進去。不片晌,吞雲吐霧地抽了起來。
沒錯,即便是在變形金剛的世界,煙鬼的數量也依然堅挺。三藏曾經對此覺得無比得荒謬。這些變形金剛世界特有的煙草,燃燒後的煙霧一方麵會加速身體裏各種鋼鐵零件的氧化,老化,另一方麵又能蒙蔽和影響傳感單元,讓感覺發生器產生出“舒適”的錯覺。
“老爹,這煙,不是什麼好東西,能少還是少抽些”,三藏摸不清濟老爹的來意,隻好隨意找個話頭。
“少抽?就算是不抽,難道我們還能長命百歲”,濟老爹對三藏嗤之以鼻,毫不客氣地從煙霧中飄過來一句嘲諷。
三藏看著濟老爹,他的身體上到處是坑坑窪窪,與其是皮膚,還不如是被重錘砸過千百遍的變了形的鐵板,到處是或凹或凸的坑窪或突起,和數不清的褶皺。麵龐也是一樣,還有許多塊深褐sè的鏽斑,三三兩兩地連接成巨大的痕跡。
三藏默然。也覺得自己了傻話。濟老爹得沒錯,在這裏,死得早不新鮮,活得久才是新聞。
“要是在正常的環境裏,普通的金剛總還能活個七老八十。但是在這個死星,這個礦山,沒有人能活過四十歲”,濟老爹吧嗒吧嗒又抽了兩口,淡淡地又了兩句。然後神情變了變許多,將身體微微湊近三藏,壓低了聲音。
“你子,身上的傷,好了吧”,語氣裏似乎有幾絲奇怪的得意洋洋。
三藏悚然一驚。“怎麼可能,他怎麼會知道”?!
心下十分慌張,但他還是努力地讓自己做出疑惑的表情。
“老爹你在什麼,我怎麼不明白”,三藏強笑道。
“你子,不用掩飾”,濟老爹用一種“我早就看穿你”的語氣神態道。
“你子,不用裝。自打你被老藏從礦山頂上撿回家,我們幾個老家夥是看著你從個屁孩一點一點長大,你的那點秘密,其實都被我們看在眼裏。老早我們就知道,你子絕對不是一般人。再者,十五年前,你還是嬰兒,裹著個繈褓,在礦山頂上頂著三個太陽整整曬了兩一夜,換成是我們,早就連燒化剩下的一灘鐵水都曬幹了,可是你還能扯著個嗓子大哭叫,就這一點,就已經把你暴露了。所以別再跟老爹我耍心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