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塞北小城，黑夜來的很早。下午七點多，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D城一中的學生在這個時間放學，校園門口熙熙攘攘的。中學生們走出學校，家離得近的一起步行，比較遠的坐上家長接送的車輛，或者來到公交站台一邊等車，一邊談天談地談遊戲不談學習。
途徑學校的公交線路挺多，剛剛來的是11路。這條線路的始發站和終點站都在D城的長途汽車站，發車早，來車快，途經區域廣，可以說是小城主要的線路之一。隨著車門打開，學生們擠上本來人就不少的公交車，順帶著帶來有些喧囂的青春氣息。盡管有意放低了聲音，但中學生們交談的內容仍舊飄蕩開來，相互碰撞：
“哎昨天的更新你看了沒有！”
“看了看了看了！哇我家寶貝a爆了好嗎！……”
……
“……角色新皮膚看了嗎？”
“看了。我覺得海星。你要氪嗎？”
“額。算了吧。下個版本估計新角色出來，要氪還是新角色吧……”
“嗯……班長你覺得呢？班長？……額！”
認錯人的男生，麵對著轉過身來的少年發出了有些響亮的愕然的聲音。車廂裏稍稍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恢複了原先的氣氛，隻留下同伴些許的嗤笑聲和那個男生道過歉後惱羞成怒的話語：
“我又沒看見班長到那邊了……哎不是……他倆身材很像好吧！真的！”
確實有些像。某位被剛剛小風波吸引的同班女生心裏這樣想著。隻是……
隻是麵容……大不一樣罷了。
少年撓了撓鼻子，微微笑了笑。他並不是長相非常出眾的角色，最多隻能算是清秀。無論外貌的哪個因素拿出來都隻能算普普通通——除了臉色顯得分外蒼白以外。然而，如果稍稍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就會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明亮的、鋒利的感覺，似乎自己已經被對方察覺了一樣。少年穿著一中厚厚的冬季校服，裏麵套了一件大大的帽衫，左肩挎著一個背包——然而裏麵卻不太像是裝著書的樣子。他一個人站在那裏，目光遊離，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喂，那個男生那個班的呀？”
“……哎？哪個？……他？不知道。”
“哦……”
“……哎……？！”
“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沒沒哈哈哈哈哈，哎你自己問去呀！”
“你有毒……”
“哎該下車了！”
公交逐漸行進，下車的乘客也越來越多。終點站前兩站，少年從位置上站起，又掃視了一眼空蕩蕩的車廂，下了車。這是一個很偏僻的站台，離城區中心已經很遠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上沒有什麼人。他向四周看了看，緊了緊校服，往公交車離開的方向走去。
開始下雪了。橘色的路燈也一一亮起，隻是在這樣的天氣並不能照亮太多的區域。
少年的腳步並不快，呼吸很平穩，但是低著頭，整個人顯得有些虛弱。他從包裏麵取出一件東西揣在懷裏，然後抽了抽鼻子，稍微咳嗽了一下。雪下大是一轉眼的事，風也呼嘯起來。很快氣溫就降下來了，能見度也變得很低。少年走過了一個11路車站——這說明就快到汽車站了——他告訴自己，然後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路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偶爾有出租車呼嘯而過。少年心算了一下與車站的距離，然後把手伸進包裏，拿出了半個似乎已經涼了的煎餅。他隻用了一隻手，所以撥開塑料袋的動作顯得有些別扭；然後輕輕嗬了口氣，抖了抖頭上的雪，一邊走，一邊把煎餅湊到了嘴邊。
然後他的動作驟然僵硬了一下。
風雪更大了。
少年抬起了頭。
他把煎餅放回包裏，動作有些重。他稍稍呼了口氣，然後右手抖了抖，把揣在懷裏的那件東西抽了出來——
那是一把直刀。
他放下帽衫的帽子，拉開了校服的拉鏈，然後左手卸下背包，握緊刀鞘。
前方的夜幕風雪中，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
她的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的短風衣也顯得很破。她整個人顯得很不起眼，但少年看著她緩緩將目光由地麵轉向自己，卻感覺迎麵而來的目光鋒銳淩厲。她步伐不停，手中的兩把長匕隨著身體的起伏微微擺動。
兩人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