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墨城。

這是一個沒有光和顏sè的城市,一個永遠在沉睡的城市。

借著微弱的光芒,一個年輕男人盯著手中厚厚得卻已經又脆又黃的,老得他根本無法窺視年齡的一本書,依稀可見書名入深深的迷惘中。書中那一幅幅圖畫:山腳下的村莊,抬頭見山,低頭有樹,或山花爛漫、或葳蕤綠累累果實、或銀染樹林等稀奇美好的事物無一不像鐵絲緊緊地捆綁在他心髒上。

葉不似,墨城裏標準居民,是個清秀俊美的歲青年,一雙黑sè的眸子,舉止優雅,清瘦修長的身軀裹在寬大的黑sè厚長袍下,更襯得單薄。輕輕地合上古書,歎了口氣,反複思考。

置放古書原是一個的木頭盒子,四四方方,邊緣雖陳舊卻不褪掉一麵都鐫刻著栩栩如生的人兒,正麵上方是兩朵盛開的花托著一個**的女人,她嘴裏似乎銜著什麼?看得出是木盒子是經過保護的,從木質外麵厚厚一層保護sè就可以知道主人對其地重視,可歲月的痕跡還是為它增添了濃重的古老氣息。每當撫摸它的時候,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木頭紋理裏的微微餘溫,主人製作木頭盒子時雕刻的每個細節,都在腦海中同步上演,就像自己此刻正在動手製作這個木盒。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詭異。在較長的一段時間裏,他甚至不願意去觸碰這個木頭盒子。或許這世界有某種他難以形容並解釋的神奇力量,然而這個世界不在墨城,卻又不知道在哪裏?又或許正如城裏居民對他的評價“傻子瘋了”。

他可能真瘋了!

木頭這是墨城裏沒有的材質,這個城市除了不鏽鋼還是不鏽鋼。他從河裏撿回來的那些殼子,一樣的發型、衣服,不鏽鋼表、罐頭、房屋、供給站,還有什麼呢?沒有了,墨城除了人的外表無法統一以外,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異樣。

他快要瘋了!太多的疑惑需要思考,在他的腦袋瓜裏堵塞,怎麼折騰都找不到答案,他快要窒息了!

他生活的城市,就像一座浸在墨汁裏的城市一rì年複一年,從未改變。墨城裏的房子都長一個樣子:一條無法眺望高度,直徑約一米的大圓管子內嵌入一個直徑約5米的圓大燈便是房子頂部,房體是直徑4米的兩層樓,就像一個水桶戴著一頂略寬的帽子。一樓作為居住,二樓的頂部便是昏黃大燈,房間的主要作用是供熱和照明。一樓裏微弱的燈光是二樓地板上的幾個洞和樓梯口滲漏下來,每家一樓門前都懸掛著不鏽鋼梯子沒入水中。葉不似記憶裏的房子就長這模樣,而城市裏的每個居民也這麼認為,卻從來沒有人去追問緣由,似乎一千多年來,都是這樣,也就應該這樣子。整個城市冷,沒有風沒有雨,沒有白沒有黑夜,隻有無窮盡的漆黑。區分時間是依靠城市頂部望不到盡頭的黑sè穹裏,傳來永遠不知道疲憊的鍾擺聲,幾下便代表幾點,間隔一時。每家的大圓燈的光都會伴隨鍾擺聲有個漸變的過程,周而複始,當稀薄微光有氣無力地灑落在漆黑的城市,那便是晚上城市亮起強而有力的光的那一刻,清晨5點開始了。墨城裏隻有一種頑固的聲響,滴答滴答地響著,存在卻不喧鬧的音量,永不嘎然而止。在白裏幾乎被城市的喧鬧吞噬,夜晚時,特別清晰,葉不似很喜歡聆聽這種聲音,人們這是黑暗穹裏的歌謠。

城市裏沒有書中所描述得味美可口的食物,沒有人知道饞涎yù滴是什麼樣的滋味?隻有一種罐頭且永遠是一種味道,沒有溫度的食物從喉嚨咽下去,他渴望知道咽下熱騰騰的食物是什麼感覺,被燙了舌頭又是什麼感覺。每棟房子都有一個罐頭傳輸帶,當需要購買時,隻要手上的不鏽鋼手表裏有額度,就可以購買,很是方便。額度是居民工作的報酬,也是墨城裏唯一的流通值。城裏幾乎每個人都可以去罐頭廠工作,隻要你手上有表,人們每重複走進供給站裏的工廠門,就可以開始一的工作。這是城市唯一正式有保障的工作。誰也不知道做罐頭的各種原料魚類貝類來自哪裏,城市工廠裏有大大的傳輸帶,沒有人知道哪裏是盡頭;誰也不知道做好的罐頭成品將輸送到何處,誰又都知道根據居民的人口數量,根本無法消耗每rì不停歇生產的罐頭,但沒有人好奇或想起要去尋找這個答案,仿佛不知道便是答案。

每條街都有自己的供給站,是一條街上最大的房子,雖然一模一樣的長相,卻是普通居民房的十倍大。每條街懸掛的房子整齊有序排列著,每棟之間間隔家序號是謂的街其實就是房前的一條寬約5米的河。每隔一段時間,當手表上哪圈的紅sè燈亮起時,必須盡快趕到供給站補給,不及時會出現生命危險,街上的居民十分安分守己,沒有人有yù望去嚐試一下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對於居住了年的城市,葉不似心中有千千萬萬個疑問和謎團,但無論問誰,等到的答案隻有一個“應該原本就是這樣的。”多年來,他放不下執著與固執,隻要碰見陌生臉孔,逢人就問,可依然是千篇一律的回答,他們眼裏的空洞和迷茫,一次次讓他絕望。不禁懷疑,或許他真癡傻!又或許他獨清醒?在街上居民眼裏,他自知早已是瘋癲狂人,對著一本破書走火入魔言瘋語。慶幸他的怪異言行並沒有擾民,否則恐怕早己被關入供給站的禁閉室。傳中的禁閉室,是個洗滌心靈,讓思想回顧的潔淨聖室,隻要有人得了失心瘋就必須住進禁閉室治療憶:當年他的父親就是在城裏製造謠言,引起恐慌,被邀請住進了禁閉室一段時來時如脫胎換骨,不再固執己見,判若兩人。

有一種怪異荒誕的感覺,在他心中滋生蔓延:墨城就像一個黑暗之魔吸食了城裏居民的一切思想,隻留下一點而給他們,足以支配他們的軀體運作,讓他們繼續活下去。標新立異與特立獨行被統統扼殺,城裏裝不下不同的聲音,容不了異見,父親因動輒得咎,在他心底成了迷,能讓父親無所顧忌,明知道禁閉室能換了人的思想,他仍然不畏懼,四處製造謠言,究竟貪圖什麼?那時候他還年幼,可他確信父親並沒有瘋。父親臨終打量著他的無助眼神,他還記憶猶新,那分明是不甘的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