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至,若你過得不好,就不要反複出現在我麵前了。”這是季佑辰在這座城市碰到我第三次後說的話,那時我正在酒吧裏陪酒喝得爛醉,他就在眾目睽睽下把我從酒吧裏拖了出去。我又一次向他展示了我糟糕的生活狀態,然後他便這樣說。
昏黃的路燈下他燦若星子的眸中有我狼狽不堪的模樣,他語氣沒有絲毫波瀾,淡然的臉色是他如今一貫的表情。可盡管如此仍是沒有將他好看的容顏影響半分,興許是酒精作祟,然後我便伸手撫上了他的臉。那張曾經我愛的深切的人的臉,那張興許如今已恨我入骨的人的臉。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一秒鍾,我仿佛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昔日那種溫柔,不過終歸是轉瞬即逝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對他說“季佑辰,我們回得去嗎?”
這樣一句簡單的話,若我早些說出口,興許便不會弄到如今的地步。我來到這座城市,隻是為了來到他的身旁。
可是曾經拿生命愛我的少年已不複往昔的柔情,清冷的夜裏,他推開我,然後告訴我:“蘇夏至,你喝醉了。”
醉了嗎,我親愛的季佑辰,如果不醉,我怎麼敢再對你說這樣的話,在我傷害了你無數次之後。我怎敢不求你的原諒,竟還要你愛我。季佑辰,你從來都是對的。包括那場大雨,你對我說的“蘇夏至,你不配說愛,也不配被喜歡。”
“對不起……”我怔住幾秒後,驀然開口。季佑辰,對不起,又對你說了這樣的話,對不起,錯失了你這麼多年。然後四周陷入一片沉寂,隻有寒風呼嘯,不知疲倦的吹著。身上的衣服略顯單薄,猶記得麵前的人兒懷抱溫暖,卻在不容我靠近。
就在我以為季佑辰不會理我而準備告別離開時,他卻突然開了口,“我送你回去。”
“季佑辰,要是不想我在對你抱有希望,就不需要做這種事。我承認我過得不好,所以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了。”清冷的夜裏,我聽到自己說。唇邊勾起一抹苦澀笑意,然後毅然轉身。
我一生做過許多錯事,恐再沒有一件事情比離開他讓我後悔,可是我想如果命運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選擇那張飛往異國的的機票,隻為讓我愛的人一生幸福喜樂。
我離開,因為我深愛。
“蘇夏至,你又跑到哪裏鬼混了,又喝成這個樣子!”一推開門,便聽到程曉曉暴怒的聲音,盡管語氣裏滿是嫌棄,可仍是好心過來攙扶。這座城市,於我而言唯一溫暖的存在隻有她了,那個從十五歲到二十五歲唯一一個不離不棄陪在我身邊的人。那個無論我是好是壞唯一一個願和我甘苦與共的人。
“沒有鬼混,要是我不喝酒,根……根本就拿不下單子。”我接過她遞來的茶水,強扯出一個笑靨。
“夏至,換份工作吧,何必……這樣委屈自己。”
“曉曉……你說我來到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麼。”抬手,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茶能醒酒,可我卻覺得今晚從沒醉過。
我淡淡的盯著她的臉,輕聲開口,不知道是在問她還是在問自己。然後又搶在她之前開口,“我又碰到季佑辰了,在酒吧陪酒的時候。”是啊,“又”碰到了。
第一次在咖啡廳,我是實習服務生,然後將一杯滾燙的咖啡打翻到了客人身上。那人一身昂貴的西裝向我索賠,可那時我剛從法國回來,剛找到一份工作,不但身無分文,還欠了外債。在說明情況後,不但沒有換來同情,反而被那人破口大罵。
他也是聞聲看向這邊的一個,然後很大方的將一張支票拍在桌上,拉著我便離開。我不知該覺得幸還是不幸,來到這座城市,我隻為遇到他,可沒想到卻是這樣不堪的方式。他也隻是將我從咖啡廳帶了出去,然後頭也沒回,便兀自回去。
我甚至應該覺得,他根本不認識我。聽聞他發生過車禍,也許是那時候失憶了也說不定。若不是如此,那便是他不想認識我。總之他救了我,像救了一個陌生人。不求感謝,也不願有過多牽扯。
我沒有想過五年的時間會改變一個人。季佑辰,我愛的季佑辰。他曾是溫和美好的明朗少年,可如今冷峻成熟的臉上沒有一絲溫度。我寧可沒有碰到他,在心裏他一直在這裏安好,我隻配在遠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