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鐵蹄
【夏臨堡】
黃昏的餘韻將古老的夏臨堡襯托出一片滿目瘡痍的滄桑,偉大的寂語河泛著磷光,在她身邊靜靜流過。當人類被迫拋棄這座在河間平原中心矗立了千年的城堡的時候,把能帶走的一切都帶走了,隻剩下爬滿青苔和藤類植物的牆垣,如同一個不幸被歹徒扒光的貴婦。東方的邊已經是一片墨藍陌路人指引方向的啟星已經開始若隱若現地閃爍著,城堡上空不是傳來烏鴉蒼涼的悲鳴。
夜幕之下,數千隻風翼獸怒鳴著盤旋在城堡上空,一個古銅sè的魁梧身影出現在城頭之上,他高高的發際後麵,一頭深黑而粗糙的長發被綁在一起,一直吊到他那健碩的腰後。對於莫岡獸人而言,他的臉龐還算年輕,從一道鼻梁一直延伸左臉下巴的傷疤異常顯眼,莫岡人特有的鷹鉤鼻下嘴唇露出一對半寸長的犬牙。他那深深凹陷進去的眼窩裏,一雙赤sè的眸子深邃地凝望著西方,那眼神裏包含著仇恨、勝利和蔑視。他杵著旗杆的右臂,用布條包裹著傷口,上麵滲出的血跡可以看出,這是被弩矢貫穿而過的箭傷。旗杆上是一條被晚風吹得習習翻動的白布,白布條上用朱砂石粉寫下古老的莫岡文字:雷鳴之子。
這個登上夏臨堡城頭遠眺西方的莫岡獸人,正是他們的領袖:雷鳴之子咢加特。五以前,他率領莫岡獸人的主力血洗了獠牙山穀;一個月以來,他領導著裝備落後的莫岡獸人軍隊抵擋住了整個人類世界最的大軍的進攻;二十多年以來,他盡一切努力將莫岡高原上分散在各地數十個氏族的子民凝聚在他“大部落”的麾下。他在雷鳴中降生,在雷霆之下接受試煉,領導被欺淩了上千年的人類眼中的“蠻族”走出悲慘的命運。如今,他驕傲地站在這座象征著征服的城堡上,城下是追隨他的四十多萬莫岡鬥士,這相當於整個莫岡獸人人口的三分之一。
“父地母的子民們!”城頭上的咢加特對著他的軍隊發出振奮人心的巨吼,“正如我承諾於你們的,我帶領你們擊敗那些企圖踐踏我們土地的人類,我做到了!我帶領你們走下荒蕪的高原,我做到了!我帶領你們奪回曾經屬於我們的土地,我做到了!”
“咢加特!咢加特!咢加特!”獸人們的呼喊聲震動地,聲浪在河間平原上回蕩,震懾著這片原本靜若死寂的大地。
“千年以前,父照耀下我們的祖先就在這片土地上耕牧,直到人類來到這裏,他們聲稱這裏的一切都屬於他們,包括我們的祖先。千百年來我們被他們奴役、屠殺、驅逐,直到我們逃進荒蕪的高原,千百年來,關於祖先和這片土地的一切,我們每一代人都隻能從老祖母們的故事裏聽到。
“而今加特!雷鳴之子!不僅要帶領你們回到這裏,我還將帶領你們去摧毀那座因畏懼我們而建立的巨牆!我還將帶領你們征服那些自稱征服者的人類!他們的男人將被我們殺死!他們的女人將被我們奴役!他們的孩童將被我們烹食!他們將為我們千百年來所有的血淚付出相同的代價!”
“雷鳴!雷鳴!雷鳴!”數十萬獸人用莫岡文明獨特的語言方式,發出一陣陣怒吼,他們用長矛撞擊著地麵,用戰斧敲響著盾牌。戰鼓被擂響,犀角被吹鳴,犁角象和劍齒狼伴隨著聲浪發出陣陣吼叫。如果杜恩巨牆上的人類能聽到這聲響,定會不寒而栗。
“燒光這裏,然後向巨牆進軍!”咢加特一聲令下,數千火把被投擲到城堡各處,熊熊烈焰很快就吞噬了每一塊磚牆,火苗串到數十米的高空,滾滾的濃煙在這無風的傍晚如同一根穹的柱子直衝雲霄,數十裏外都能看到這壯觀的一幕。這場烈火是這座千年古堡的葬禮,它象征著莫岡獸人千年恥辱的終結,同時人類夜以繼rì恐懼的開始。四十萬獸人大軍在火光之中浩浩蕩蕩向西進發,一路煙塵滾滾,他們的腦中隻有一個信念:複仇與征服。
【杜恩巨牆主堡:曙光堡】
巨牆守軍總司令狄思平爵士在油燈下草草地寫著城防部署的命令,跳動的燈光照亮著他額頭上的汗珠。他眉頭緊鎖,謝頂的腦殼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他已經忘記有多少年沒有回到過威克羅王國的故鄉,他也已經忘記了被任命為第五百六十三任巨牆總司令那的光榮的場麵。他現在滿腦子都知道,他如今麵臨著前麵五百六十二為前任總司令都未曾麵臨過的嚴重局勢,這是巨牆建起三百年來第一次直麵莫岡獸人大軍的進攻,雖然巨牆就是為了應對這樣的局麵而建立的。
三百多年前,當雷鳴氏族的酋長格羅索率領第一支獸人劫掠隊奔襲河間平原各地的時候,東方三大國的使者們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遊各國籌資在杜恩山脈的幾個缺口間修建起這座近百米高、綿延三百裏長的巨牆。然而除了與河間平原接壤的東方三國之外,習慣了見風使舵的西方六國對此並不熱忱,隻是象征派出少許部隊參與駐防,如今總兵力不到四萬的守軍,將麵對超十倍於己的敵人。聯軍退回巨牆之後,狄思平爵士曾費盡周折遊各國的國王或貴族,請求他們將兵力留在杜恩一段時間,然而沒有一國認為這個請求有多大的必要答應他。每個國王都堅信缺少攻城手段的莫岡獸人有能力越過這片巨牆,而他們失去河間平原的地盤之後,還要處理本國回遷屯民的安置,軍費也是一筆每都在看漲的耗資。“如果巨牆不能阻擋獸人,那我們當初何必建它?”這是狄思平爵士從每個王公貴族口中得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