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三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該幹活了。
他伸了個懶腰,扔下手裏的書,從床上起來,打開衣櫃,蹲下身,從最底下的格子,把盒子取了出來。
這是一個扁圓形的鹿皮盒子,看上去仿如一個男用挎包大,做工而厚重,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褐蓋上的黃銅搭扣,因為經常使用的緣故,被摩擦得錚亮,盒子兩側是用黃牛皮硝製的皮帶,已經微微泛起毛邊。
龍三站到衣櫃的鏡子前,仔細的用皮帶將盒子拴在右側腰間,讓盒子的弧線順服地貼在大腿和臀部的肌肉上。右手啪地打開翻蓋,伸進去試了試,確定這是拿取物品最方便的位置。
他低頭看了看翻蓋內側,那上麵有兩排的s排六個,上麵一排全是紅麵一排,五紅一白。
還差一個就滿了。他滿足的籲了一口氣,合上翻蓋,從衣櫃裏取出那件攝影背心,套在身上,對著鏡子做最後的檢查。
鏡子裏是一個身形頎長的年輕人,半高腰的黑sè登山鞋其布的休閑褲,寬大的暗紅sè格子襯衫,袖子粗粗挽了兩道,濃密的頭發蓬亂而略帶卷曲,英俊但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蕭索。
沒有破綻。
他對著鏡子,緩緩抬起右手。他的手指節粗大,袖子裏露出的臂也顯得強勁有力,從鏡子裏可以看見,在他手掌的四角上,分別紋著一個的黑sè字符。
五指輕觸鏡麵,鏡麵光滑而冰冷,他心中不由湧起一陣衝動。
不急,再過兩。
龍三從臥室走進的客廳,拿起擺在茶幾上的酒瓶和杯子,這才很不情願的想起來,昨晚上就已經把酒喝光了。
好吧。他掏出褲兜裏的錢,細細地數了起來。睡在沙發上的胖貓,抱著腦袋打了個滾,從兩隻爪子中間,斜著眼睛看他數錢。
三百六十七塊七毛,他全部的財產都在這了。心中再一次開始羨慕別人,要是有張信用卡該多好呢?
誰他媽肯給我辦信用卡啊,他自失的一笑,又低下頭,惡狠狠地盯著這隻收養了兩年的胖貓:“你敢不敢少吃一點兒?”
胖貓不理他,把頭蜷到肚子底下去了。
他打開房門走出去,在鎖門之前,給他的貓又交待了一句話。
好家,”他很嚴肅地道,“防火防盜防妞。”
十二樓是個一梯三戶的格局。等電梯的時候,龍三側著耳朵聽了聽,對麵的兩家,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看來今的生意蠻不錯,龍三在電梯裏無聊地想著。出了電梯,剛打開樓道的鐵門,便迎麵撞上一對挽手夜歸的漂亮姑娘,看她們半醉的樣子,今喝的不少。
哥!”豐滿的一個衝他笑道,“又出去啊?要不要請我們吃宵夜?”
“帥不起了。”龍三撇撇嘴,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那帶人家去兜風嘛,好不好?”
“好是好,就怕你把我車壓壞了。”龍三並不停步,走到自己的車前,身後傳來姑娘們吃吃的笑聲。
他打開車鎖,再打開防盜鎖,把自己那輛心愛的永久牌自行車從車棚裏推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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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三順著沿江西路,向東騎行。夜風很大,“演舞台”夜總會那強勁的鼓點聲漸漸遠去,湮滅在風聲之中。
來到這個陌生的大都市,已經快三年了,江邊的夜景所傳遞出來的那種氣氛和味道,仍然令他著迷。
他一下一下地蹬著車,慢慢地將呼吸與身體動作的韻律調整到一個節奏上,感官也開始敏銳起來。心中紛紛雜雜的情緒逐漸被清理幹淨,取而代之的,是即將麵對獵物的興奮與緊張。
海貝橋,橫跨大江的鋼鐵巨龍。
龍三將車鎖在江邊的欄杆上,一邊沿台階上橋,一邊從腰間的盒子裏,掏出一雙暗灰sè的手套戴上。手套長而薄,象一層灰sè皮膚,覆蓋住他的雙手和臂。
他已做好準備,隻要尋找到合適的目標,就會下手。
誰運氣好,會成為我的獵物?他在橋麵的人行道上慢慢走著,終於把目光鎖定在一名女子身上。
他似乎嗅到一絲熟悉的味道。
她看上去應該不到三十,左肩挎著的白sè手袋裙外麵,套著一件敞開的紅sè的夾克,低著頭,正在入迷地看著江景。不時駛過的汽車的燈光,將她的側麵輪廓從黑暗中勾畫出來,頗為漂亮。
沒錯了,今晚就是她吧。龍三走到離她大約十米的地方,轉過身,也靠著欄杆,裝作在看江景的樣子,隻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她。
唔,老公有別的女人了,不管她和孩子了,為了離婚,大吵特吵,多半還動手打她。龍三在心裏跟自己打著賭,身子微曲,深吸了一口氣,繃緊肌肉,象彈簧一樣蓄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