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1 囑托的渺遠之光(1 / 3)

空前的怒意將少年的身體投出,他的步伐驚人的快,仿佛瞬間飛跨到泰斯勒麵前,對準心髒所在的方位全力刺下。一陣酥麻的痛感傳過身體,尼克被灼傷似的抽回手,刀尖的窄刃劃上一片透著淡淡嫩綠熒光的層層疊疊的堅硬弧麵,像貓爪徒勞地刮扯,隻在夾縫間留下一些淺淺的劃痕。泰斯勒的周身包裹著類似“龍鱗”的魔法。尼克捂住手臂,慌張之間吟出的火與光箭的魔術也被一律吸收,更填作光亮之下那些死者的胃口。

少年不敢再看,牧羊人的軀體隻剩下了一片鮮紅的骨架。他的胸腔被徹底掏空,連一片附著的軟骨也絲毫沒剩下,細細的頸椎末端連著一顆骷髏,額骨上方碩大的肉瘤被隱去,又恢複了它誕生時的樣貌。

除開那些醜陋的裝飾,人與人之間哪有什麼不同。

“你也這般渴求嗎,我的孩子。”

泰斯勒回過頭,連同那些熾熱饑渴的“目光”也一道調轉過來。尼克不由得退了幾步,又立刻堅定地站住。

“我曾那樣崇拜你,但現在所有的寬恕都已經再沒必要了。”

“你依然決定抗拒我嗎,像他們一樣?”

“像所有鮮活的生命。”

尼克的回答擲地有聲,凝視著巫妖張開的雙臂,直到眼前頃刻變得漆黑。少年的軀體被籠罩、吞咽,完全消失了。在他曾停留的地方,腳下的積雪紛揚而至,飛快地埋起腳印,將最後一點痕跡也徹底抹殺。他就像從來沒到過這裏,甚至連是否曾經存在過也成疑,荒野中一度那樣熱鬧,不過數分鍾,便隻剩下了杉林落寞的倒影。

還有一位少女守候著,她的眼中褪去了先前的虔誠與溫柔,將修長的身體挺得更直,無畏地開口。

“也帶我走,巫妖。”

凱瑟琳闔上長長的睫毛,努力令自己平靜下來。她的呼吸像柔弱的細枝經風幽泣,帶著沉重的悲憫緩緩下降,直至封住耳朵,再聽不到自己心跳的劇動。

“所以這才是你的牢籠?”

些惡作劇吧。我隻剩下恐嚇的手段,對待你們也必須拿出更多的耐心,就像捉蟬。”

尼克不覺捏緊了拳頭,所有的氣惱像鬱結在喉管裏,甚至無法痛快地發泄出來。他的眼底是一道白亮無際的地平線,隻是不見了山巒、叢林與風雪,泰斯勒就站在他的麵前,披著老舊的灰鬥篷,恢複了最初的樣貌。

大賢者的身體內隻有這另一幅更稀薄的圖畫。雷歐納德和牧羊人圍坐在地上,以被戲弄的苦笑望向他,紛紛站起身。

“你足可以得意,我們都被你耍得團團轉。但我仍然不知道,現在的你究竟是以何種方式存在著。”

“你不是已親自驗證過?”

“但是我決定改變看法了。如果被一個‘不存在’的大賢者兒童一般戲弄,我們又有什麼繼續生存的價值呢?”

“噗哈,人類非得毫不示弱才罷休嗎。”泰斯勒笑著搖了搖頭,“打個比方,十柄輕易做出的劣質鐵劍難道能等同於一把消耗十年才鍛造得出的好劍?我們總是刻意略過承認彼此的特殊,瘋狂地嫉妒鄰人,嫉妒他們有著強壯的身體與魔法,卻從不去想支付的代價,是否太簡單、也太過狂妄了。諸神的造物本就像發育中的孩子,即便被相同的血脈捆綁在一起,也各有奇異的麵貌,有暴怒、也有平靜……”

“是啊……但為何我們的惡行反而為神鼓勵著。知道嗎,從前我每每翻開家族的曆史,觸及到那個你所生存過的世界,都感到心驚膽顫。我一直無法理解,直到你再度給予靈感。那並不是一個好時代,但弱的我們竟然生存了下來人’的殘酷方式。”

“你什麼?!”

雷歐納德和牧羊人的臉sè驟然變了,同顯出無比驚異神sè的大賢者一道,聽少年冷靜地開口。

“不錯,是像你一樣,用模仿與替代養育自我的‘吃人’。每個人都一定知道的,祖先的事,朋友和愛人的事,他們的所有幸運和遺憾,這些就是伴隨我們長大的食物。我們當然也切被祝福的神子,為了他們的智慧和……文明,甚至將自己也作為餌料,就算寄宿的身體腐壞、徹底消失,我們的經曆,愛與怨恨也會被一些人牢牢記住並傳承下去。我們正是以這種方式存在。像蛇蛻下的舊皮,成為空殼死去,然後被後來的人‘吃掉’存進記憶裏,永遠不會消滅,隻有漫無止境的瘋長訴我,你會欣然享受這種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