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於此？”被戳穿了心思，李世民也不藏著掖著了，道：“朕來告訴你，何至於此！”他伸手往外一指，道：“你看看這下，下是朕的下嗎？朕的政令，不出長安！地方上的門閥，不尊王化！除非朕動用武力，否則這下沒有人聽朕的話！這下還是朕的下嗎？”
“滿朝文武，各懷心思。不為了利益，也是沽名釣譽！就連你的親哥哥，朕的大舅子，他都跟朕不是一條心！朕還能依仗誰？”
這些話似乎在李世民的心裏憋了很久，終於得以釋放出來：“是李牧，他讓朕看到了，這樣的局麵可以改變。他正在做，而且初見成效！他能逼得各大門閥退避三舍，他能讓新政得以推行。他能想到修路，鏈接長安洛陽，他能用這種辦法，逼得那些商賈繳納商稅！更重要的是，他不為了誰！他的背後，沒有門閥，也沒有勳貴，他甚至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朕，他是為了大唐，為了百姓！”
“這樣的人，朕如何能不重用？”李世民也不知是跟誰生氣，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但朕沒法相信他，即便朕知道，他對這下沒有覬覦之心，但朕不敢相信他。所以，朕必須想一個辦法，讓朕相信他。這個辦法，隻能是聯姻！”
“你，他可能是大哥的孩子，但是現在沒有證據！”李世民目光灼灼：“朕也不想追究了，就算他是，在朕心裏，他也不是。他必須得不是，是也不是！這樣做，對朕，對李牧，對這個下都好！皇後，你可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長孫皇後無從反駁，從利益的角度，李世民做得確實是對的。但她還是無法接受，記憶中那個白袍銀鎧，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變成了今這副樣子。
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長孫皇後淒然笑了一下，轉身便要離開，忽然，她身體一晃，踉蹌數步，跌在了地上。李世民急忙奔過去，看到長孫皇後麵色鐵青，知道她又犯了頭疼病，心中愧疚不已。
“來人，快去請劉神威！”
孫神醫不在，隻好先用他的徒弟了。
……
李世民的旨意，不經中書省，直接由高公公手底下的太監，快馬加鞭地送到了洛陽。
“詔曰:茲聞洛陽侯得女，朕與皇後聞之甚悅。欽監奏曰，洛陽侯愛女命數貴不可言，與晉王堪稱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其許配晉王為妃。待及笄之年完婚，欽此。布告中外，鹹使聞之。欽此——”
太監誦讀完畢，將聖旨遞給李牧，笑容滿麵，道：“恭賀侯爺，賀喜侯爺了。晉王可是陛下嫡子，貴不可言，陛下對侯爺恩寵如此，可是沒人能比啦。”
“這不胡鬧麼——”李牧緊鎖眉頭，卻不接旨。太監都懵了，他也算是見過世麵了，傳旨也不下幾十次，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不接旨的。別見到了，就是聽，都沒聽過。
剛剛聽見了什麼？洛陽侯是陛下胡鬧嗎？
“侯爺，接、接旨——”
“不接！”李牧非但沒有抬手的意思，反而把手背到身後去了：“勞煩回稟陛下，就臣躬謝陛下垂愛，但賜婚之事，斷不可行。一來，臣乃陛下子侄輩，臣與晉王平輩，晉王起來，還是臣女兒的叔叔，叔侄如何通婚？”
太監忙道；“陛下傳話了，是各論各的。”
“這如何能行？”李牧義正言辭道：“我李牧，那是讀聖賢書的！有違禮數的事情，我是絕不會做的！”
“……”太監徹底懵了，這話叫他怎麼接？滿長安的人，誰不知道你李牧什麼德行，你還敢自己是讀聖賢書的，也不怕自己舌頭骨折了？
太監知道，耍嘴一百個他都不是李牧的對手。之前高公公都已經囑咐過了，不過，就不，辦自己該辦的事兒就得了。太監記住了這句話，把手往前一遞，道：“侯爺，您就別難為咱們了。咱們傳旨也不在少數了，還從沒聽過不接旨的呢。這回頭都不知道該咋辦，陛下那兒，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