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孝恭盯著李牧,道:“你把本王堵在了青樓,如此大辱,你可知為何本王輕輕放下?”
李牧被盯得有點心裏發毛,道:“我想過,許是郡王發現,被陰弘智設計了?”
“是一個理由,但兩碼事。陰弘智設計本王不假,本王自會去找他的麻煩。但你讓本王受了奇恥大辱,本王放過你,卻不是這個原因。”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我便告訴你,這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李孝恭道:“因為你是陛下看重的人,而且你還這麼年輕。你的出身,本王早有了解。底細清白幹淨,性格雖然油滑了些,卻能知道進退,沐浴皇恩,知道報答,非常忠誠。陛下縱容你,培養你,對你寄予厚望,這份厚望,你可知道是什麼?”
李牧懵道:“越聽越糊塗了。”
“陛下,是想把你培養成,太子的宰輔之臣。”
“啊?”李牧驚訝道:“郡王是不是猜錯了,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太子也還年歲尚幼,接班的事情,是不是考慮得太早了些?”
“早麼?”李孝恭笑了笑,道:“不早!”
“如今陛下有三個心腹大患,一曰門閥,二曰士族,三、便是勳貴。門閥和士族,你應當有所了解。我隻跟你這勳貴,勳貴的隱患,一在於我,二便是長孫無忌。我從江南來到長安,放棄兵權,算是解除了一個隱患。但是長孫無忌是陛下登基的從龍之功第一人,陛下不可能不重用他,不可能不賞賜他。若不這樣做,會寒了其他從龍之臣的心。”
“但陛下這樣做,也產生了一個極大的隱患。長孫無忌乃是國舅,陛下的三個嫡子,都是他的外甥。若太子登基之時,長孫無忌尚在,那麼長孫無忌必將權傾朝野。他是太子的親娘舅,有‘孝道’二字約束,加上多年在朝堂的經營,長孫無忌的權勢將會達到頂峰,這對剛剛登基的太子而言,絕對是巨大的掣肘。”
“還記得我剛才過的話麼?一朝子一朝臣。陛下培養你這個出身不是勳貴,不是門閥,不是士族的野猴子,便是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狀況。陛下讓你早早與太子和越王交好,是因為陛下心中有數,他的繼任者,必在太子和越王中產生。你與他們幼時結交,產生的信任感,是不可替代的。”
“若太子有不測,你還能保越王。若越王心中有了不該有的想法,你也可以居中調節,保全越王的性命。不得不,陛下這一步棋,著實漂亮!”
“我饒過你,便是想結交你。我知道你是將義氣的人,重義是你的兄弟,你不可能不管他。重義生神力,前途無量,有你的幫襯,早晚必成大將,坐鎮一方。我收重義為義子,便是把你與河間王府捆綁在一起,你在文,重義在武,對河間王一脈來,等於多了兩條後路。如此一來,至少在崇義這一代,河間王府不會沒落。”
好深的算計!
李牧脊背生寒,愣愣地看著李孝恭,他沒有想到,一個混吃等死,紙醉金迷,縱欲花叢的閑散王爺,竟有如此深的心機!這實在是太嚇人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不覺得奇怪了。李孝恭畢竟是立下赫赫功績的大將軍,李唐皇室唯一可與李世民相提並論的帥才,李靖和李績都曾是他的帳下大將。這樣的一個人,若沒點心思算計,那才是奇怪的事情了!
隻是,縱使李孝恭狡詐如狐,他也絕對想不到。李世民的繼任者會是現如今還在長孫皇後懷裏吃奶的李治。
李牧深吸了口氣,道:“多謝郡王坦誠相告。”
李孝恭笑笑,道:“也算不得什麼坦誠,這些都是你早晚能想明白的事情。與你等你想明白了恨我,不如我與你挑明。反正對你來,這也不能算什麼壞事。至少在我活著的時候,也能幫襯你一些,你就當是回報我,等我死了之後,照顧照顧河間王一脈也就是了。”
李牧正色道:“郡王這些話就遠了,重義蒙您不棄,收為義子。我是他的大哥,咱們就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河間王一脈任何事情,我李牧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樣便好。”李孝恭見李牧應承下來,心情舒暢,一口把剩下的醒酒湯都喝掉,道:“關於你剛的事情,我也隻是給你提個醒,你若覺得有必要,該幹就幹。畢竟我還活著,他們若是欺負你,我也不是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