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魏征也承擔不起。
國公和縣侯截然不同,李牧若成了國公,山東士族在朝廷的勢力,早晚覆滅在其手中,魏征自己毫不懷疑這一點。
這些日子患病在家,魏征隻做了一件事,就是研究李牧這個人。他總是覺得,李牧行事看似荒誕,實則蘊含深意,隻是他還沒有看破,不但他沒有看破,滿朝文武都被他蒙在鼓裏,被他牽著走。
最絕的是,他遇到的任何事情,都不是他挑起來的,而且也看不到任何功利性,這就讓人無法懷疑他有什麼謀算。
今追封這件事,可算作他的謀算麼?
魏征自己都不相信,廢了這麼大的周章,就為了一個縣男的封號,圖什麼呢?以李牧目前的財力和勢力,有無這個封號,無關緊要!
魏征不語,卻不代表他放棄了。因為他知道,李牧封國公,沒有人會同意。果不其然,魏征不話了,長孫無忌立刻出班,舉起笏板,道:“陛下,臣有話。”
李世民看了長孫無忌一眼,也許是他出現的時機不夠恰當,李世民忽然想起昨日李牧過的話,若太子不賢,國舅也不可信。
對於長孫無忌,李世民從未懷疑過,但昨日李牧看似隨口一提的話,卻讓他想了很久。外戚專權,古已有之,且例子不少。李世民有信心,他在一日,長孫家必安分守己一日,但若他不在了呢?長孫氏貴為國舅,又有宰輔之權,實在是太過於尾大不掉了。
帝王心思,往往僅在一瞬之間。李世民動了這個心思,卻沒有表現出分毫,沉聲道:“輔機,你有什麼見解,來聽聽。”
“陛下,臣附議陛下追封逐鹿侯父親李敢,不讚同加封李牧為國公。”
“理由?”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逐鹿侯乃是我大唐不可多得的人才,大才。臣以為,對逐鹿侯,應區分以待,首重保護。陛下登基時,言,功則賞,過則罰,此言適用於大多數人,但卻不適用在他身上。逐鹿侯常有發明,每一樣都可算大功一件,若件件皆賞,早晚有一賞無可賞,這對他來,並非一件好事。而且以臣觀之,逐鹿侯從未在意過任何封賞。”
“逐鹿侯經營有道,家財巨萬,不知凡幾。陛下的賞賜,他未必看在眼中。賞罰之道,重在切實。需則賞,不需,賞也無用。逐鹿侯重孝道,陛下追封他的父親,正合其意。至於所謂先例,臣以為若無李敢,也無李牧。若無李牧,我大唐不會有貞觀犁等神器,此功還麼?追封縣男,不足以表彰其功,當賜馬邑縣為其封地,世世代代供奉香火,方可表彰他的功績。”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都不話了。國舅爺這話語之中,怎麼頗有些指鹿為馬的意味呀。李牧是有功勞不假,但這跟他的父親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誰立了功,都是拜祖宗所賜麼?
但長孫無忌畢竟是分量不同,他了話,事情就定了一半了。眾人下意識瞥向王珪,王珪被李牧打了一拳,也是剛剛消腫。剛才慢了一步,給長孫無忌搶了先,現在長孫無忌完了,也趕緊出班道:“陛下,臣也有話要。”
“愛卿請講。”
“老臣以為,有功若不賞,有過若不罰,則律法荒廢。律法荒廢,國之必亡。但國舅所言也有道理,逐鹿侯十分特殊,不能以常理論之,但若有功一直不賞,誰還肯為陛下,為朝廷用命呢?老臣附議國舅之,賜其所需,表彰其父,當隆以重之,以為先例,為後人之榜樣也。”
李世民微微頷首,再度看向魏征,道:“愛卿還有話?”
魏征深吸了口氣,道:“臣該的都完了,已無話可。陛下聖心獨斷,臣盡為臣本分而已。”
“好!”李世民見魏征服軟了,心情大悅,道:“那這件事就這麼辦了,加封逐鹿侯李牧之父李敢為馬邑縣男,賜馬邑為其封地,香火供奉不絕!”
百官高呼聖明。
李世民完了自己的事情,朝議也就正式開始了。高公公形式化地喊了一聲有本上奏無本退朝,立刻便有人響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