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淡淡道:“李牧已經入了宗籍,算是陛下的侄子。對待子侄麼?自然是要有些區別的。”
王珪隻是笑,卻不拆穿。長孫無忌看著他的笑容,心中恨恨。這頭老狐狸,竟然嘲笑起我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長孫無忌清了下嗓子,話鋒一轉,道:“倒是叔玠,今日怎麼這麼巧,也來上人間買茶?想必,是收到了什麼風聲?為了旁的事情來的吧?”
王珪臉上的笑容一僵,收斂了起來,道:“國舅何必如此話,你我二人,彼此彼此。我是為礦,國舅是為了鹽……勞碌的是咱們,獲利可不是一家,何必挖苦呢?”
長孫無忌聽他這樣,心裏便舒服了不少,道:“這話是一點也不錯……李牧子,明日上午解決礦的事情,下午解決鹽的事情,叔玠,看來,明上午,你得走一趟了?在大牢裏麵辦公,也虧得這子想得出來!”
王珪笑了笑,道:“不走一趟,還能怎樣?我倒是不急,可是趙郡李氏,清河崔氏等不了了。無奈,隻好讓國舅等到下午了。那麼,午飯過後,國舅也得牢中走一遭了?”
“唉,沒轍呀!”
倆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笑了起來。
這時趙國公府的馬夫在車外提醒到家了,長孫無忌便與王珪作別,從他的馬車上下來。王珪拱拱手,繼續往前走,到他家還有一段。
看著馬車漸遠,長孫無忌臉上的笑意冷了下來,甩了一下袖子,徑直往府裏走。
“讓衝兒來書房見我!”
另一頭,王珪也到了家。王普早早等在這裏,見王珪下馬車,趕緊迎了過去,道:“大哥,李牧怎麼樣了?”
“沒事,等會我跟你細。明日國子監那邊告個假,代替我去大理寺監牢走一趟。”
“啊?”
太極宮。
李世民坐在案幾之後,一動不動,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高公公兩次詢問是否用膳,李世民也沒搭理他,像是得了癔症似的。高公公伺候李世民多年,知道他在想李牧的話。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便囑咐太監去立政殿尋長孫皇後來。
不一會兒,長孫皇後便來了。高公公遠遠看見儀仗,趕緊迎了上去,道:“皇後,您可快勸勸吧。陛下已經呆坐一個時辰了,這樣下去,老奴擔心龍體呀。”
“稍安勿躁,去準備晚膳吧,本宮先去看看。”
“諾。”高公公應了聲,依言去準備晚膳了。長孫皇後讓隨行的宮人都在殿外等著,一個人進了太極殿。
“陛下。”
“嗯……嗯?”李世民下意識應了聲,聽到是長孫皇後的聲音,才像是剛緩過神似的,把頭抬了起來。看到長孫皇後滿臉關切的樣子,勉強笑了笑,道:“皇後怎麼來了,是高幹派人通知的吧?又是多此一舉!”
長孫皇後來到李世民跟前,道:“陛下,高公公也是為了您的龍體著想。事情臣妾已經聽了,李牧這孩子,確實是放肆了一些。”
一句‘孩子’,為李牧下了個‘定語’,把事情的程度降了下來。既然是孩子而不是臣,那麼自然可以包容,不必過於苛責。
但是李世民聽起來,卻特別的刺耳。他又想起李牧他欺負孩子,算不得君子那句話了,又苦笑了起來。
長孫皇後看到李世民的反應,感覺很奇怪,便問:“陛下,是臣妾錯話了麼?陛下為何苦笑?”
李世民便把李牧的話從頭複述了一遍,長孫皇後聽了,也變成了和李世民一樣的表情。但是苦笑過後,長孫皇後又道:“陛下,臣妾覺得,李牧子得……也有一定的道理。細想之下,還真是這麼回事。自打這孩子來到長安,對待陛下可是沒有半點謀求算計,發明了什麼好東西,也是立刻拿來獻給陛下。掙的錢也都花在了公事上,心裏有什麼話,也都出來。在臣妾看來,倒是比那些口中恭維陛下,心裏不知在盤算什麼的人要好得多。陛下覺得呢?”
李世民點點頭,道:“朕也是這樣想,隻是朕就是看不慣這子的樣子,你是沒有親眼看到。他這些話的時候,那副模樣有多氣人!朕真想揍他,但是還不能揍。這子奸猾似鬼,早就給朕挖好坑了。他是忠臣孝子,朕揍他朕就是昏君……唉,這口氣給朕憋得呀,朕剛剛想了一個時辰,竟沒找到破解之法,想得腦袋都開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