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搖了搖頭,笑了,道:“沒有什麼舍不得,隻是頗多感慨。”李淵此時看上去,比往日都要更加清醒幾分:“當年晉陽起兵之時,朕何等的雄姿英發,彼時彼日,朕怎會想到,今時今日,朕會變成一個垂暮的老人。”
酒精讓李牧的腦子變得有些遲鈍,道:“誰都會這樣啊,人都會變老,哪有不老的人呢?”
“是啊、”李淵歎了口氣,道:“今是朕住在這座殿中的最後一,明這裏就會迎來一個新主人,朕的兒子,當今的皇帝,嗬,也好,也好!”
李牧看著李淵的神色,忽然不知道該些什麼。一來這個話題比較犯禁,再者,這件事誰對誰錯實在是難得清,他也不明白。
李淵似乎沒有想跟李牧聊,而是在自自話,道:“打江山的時光,朕非常懷念。那時我父子同心同德,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良臣輔佐,猛將來投,順心順意……可是等下初定,一切就都變了。”
“逍遙,你可知朕當年為何更傾向於建成?”
李牧懵了一下,他對‘逍遙’這個表字還是沒適應,等他反應過來李淵是在跟他話,趕緊道:“可是因為他是長子?”
“有這個原因,但不僅僅與此。”李淵又歎了口氣,道:“世人皆知世民的功勳,但卻少有人知建成的才幹。作為他們的父親,朕對此卻非常清楚。”
“昔年起兵之時,世民尚且年幼,也就你這般年紀,雖聰慧驍勇,但畢竟缺少曆練,經驗不足。可為將,卻不可為帥。當時朕坐鎮中軍,外出征戰,皆以建成為主,世民為輔。初戰進兵西河,建成製定法度,與兵士同甘共苦,對百姓秋毫無犯,得軍心,亦得民心,前後隻用了九,就平定了西河。”
“後來抗擊突厥,平定山東,皆是他的功勞。他的能力,在我看來,並不在世民之下。”
李牧疑惑道:“但為何大家都覺得陛下的功勞要比他大呢?”
李淵道:“下初定,朕定國號為唐,登基大寶。立建成為太子,輔佐政務。太子不可輕動,自此對外的征戰,大多都是世民領兵,建成負責後勤。世民四處征戰,是在明處。而建成的功勞,則在暗處。但為將者都知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當時下烽煙四起,籌措糧草,穩定後方,要比打仗更難。世人皆看到秦王衝鋒陷陣,卻鮮少有人知道建成遇到的難處,而朕是看在眼中的。”
“原來如此……”涼風一吹,李牧也清醒了不少,心中暗道,曆史果然是勝利者書寫,世人稱讚李世民豐功偉績之時,恐怕想不到還有這些秘聞吧。
“都怪朕,朕當年思慮不周,讓世民立下了太多功勳,使得建成心中不安,也讓世民心裏也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最後兄弟鬩牆,不可挽回。朕每每思及,都悔恨不已。至今心中仍有愧疚,也不知來日見麵之時,該如何麵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