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而今識盡愁滋味(1 / 3)

陰暗的燈光下,韓衍低著頭,默默付錢,然後拿起橫放在陳舊的木櫃台上的匕首,藏進內兜。由始至終,他臉上平靜,不見悲喜。

“我這裏還有開山刀,你要不要?”這時,賺了一筆的老板問道。

韓衍搖搖頭,一言不發,轉身走出這間藏於大片民居之中的地下黑店。

看著仿佛有些蕭索的背影,老板搖著頭,口中嘟囔:“真是個奇怪的人。”

借著人家的零星燈光,韓衍在複雜的道中熟悉的左轉右拐,周圍的狗吠聲此起彼伏。不一會,鼎沸的嘈雜聲隨著他緩緩的前行而出現,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

他又拐了幾個彎,走到路口,一股燥熱撲麵而來,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他極為熟悉的大街不夜街,不管是盛夏還是酷暑,不夜街總是這座縣級市最熱鬧的地方,當然,這是社會底層的熱鬧。放眼望去,不寬的馬路上都擺著一個個臨時攤檔,多是燒烤檔和爆炒檔,攤檔前麵,就擺著幾張折疊桌子以及膠凳,此時不少男人赤裸著上身,下身就套著一件大褲衩,和一些穿得也極為清涼的女人,在盡情的吃著、喝著,扯著喉嚨喊著。

攤檔後麵,也好不喧囂,奶茶店、士多店、大排檔、台球檔等等,都是人滿為患,不少發廊門前,音質極差的大音箱在震著個個穿著打扮極為妖嬈性感的失足女人,在熱情的招攬著客人,不時被男人揩油,惹得一陣陣媚眼嬌嗲。

四周的聲色犬馬、燈紅酒綠,仿佛與韓衍無關,他避開一個個人,向前走著,那個方向,是城南,從不夜街這裏,可以看到人民醫院在黑夜中的輪廓。

城南的人民醫院是YJ市中除了酒店外最高大的建築,但是人民醫院周圍,卻是一大片這個市城範圍內最底層的土牆黑瓦民居,那裏是貧民窟,住著的都是連偷光顧了都忍不住留下一點錢來接濟一下的家庭。

那裏,正是他的目的地。

那裏,有他的家。

家麼?

韓衍握著拳頭,停下腳步,咽下苦澀的口水,抬頭望著星空,為了忍住眼裏的淚。

“死窮鬼,你就算是告到法院,上訪到省裏,中央,也沒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老吳是闖紅燈,況且交警也了是你媽亂穿馬路,你媽應該負全責,也就是,撞了就撞了!我們肯賠你一萬塊醫藥費,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再纏著我,我告你和你媽故意演戲勒索!”

“韓衍,在高考前夕,你家出現了這樣的事,我們校方也很痛心,不過交警已經了,這是你母親的責任,況且是方晝家的司機撞人,你要討法也是去找那個司機而不是方晝啊。你再騷擾方晝,管他要醫院費,這是勒索!再加上在班上這麼鬧,影響了大家的複習,不少學生家長都對你有很大的意見,要求我們校方還同學們一個清靜的複習環境,所以我們校方決定,如果在高考前一周的全市聯考你還是超過三科以上不及格的話,那麼,不好意思,你不用再來了,我們校方得保證全校同學的利益。”

上麵的話,都在今下午下課前,前麵一番是方晝警告的,後麵,則是校長“語重心長”的勸導!

三前的早上,接送方晝上課的司機老吳開車將韓衍的母親,一個在路邊擺著蔬菜檔的婦女,撞得全身多處擦傷,將要變成殘疾人!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是這麼的:“病人其他的傷問題不大,但是身上有兩處傷勢比較嚴重,需要開刀做手術,一個是手臂粉碎性骨折,碎成了五塊骨頭,而且碎骨偏離了主幹骨超過了五毫米,另外一處是膝關節粉骨折,主幹骨嚴重移位!幸好人沒有昏迷,你去交錢吧,兩萬塊押金,我們立刻幫病人動手術。”

“醫生,可以先做手術嗎?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你放心,我很快能拿到錢來的,麻煩你先幫我媽動手術。”韓衍乞求,他本是棄嬰,他母親,其實是養母,從農村裏來的,來到市裏賣菜,十八年前的一個早晨,撿到了被棄置在路邊的他,為了他,她耽誤了自己的婚姻,為了他,固執的和親朋好友斷絕了關係,靠著一點菜錢,養大他,養活這個兩人家庭,雖然困苦,但卻很快樂,現在,這點快樂,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