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疾這東西得趁早治啊陛下
我叫宋別枝,是我大淵朝最年輕的女大學士。
我雖當著一品大官,卻經常幹一些沒品的事。秦樓楚館,勾欄妓院,隻要提起我宋別枝就鮮有不知道的。
而此刻,我端坐在太後的永壽宮中,低眉順眼地應付著她老人家的盤問。
“回稟太後,陛下最近吃好睡好,早朝從不遲到,奏折認真批閱,晚上還會泡腳,太後不必擔心。”我熟練地背著這一套話,簡直比告訴別人我叫宋別枝還要溜幾分。
太後顯然對我的回答不甚滿意:“少拿這種話敷衍哀家,哀家就想問,皇帝何時才能踏入後宮,哀家何時才能抱孫子?”
“這……微臣實在不知啊!”
“你不知?你再不知,這天下可就真沒人知道了!雖然你宋家世代忠良,是開國功臣,但並不代表哀家不會處置你們。若年前你與皇帝再無動靜,你們宋家的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太後輕飄飄的幾句話已經讓我魂飛魄散,肝膽盡顫。我小心翼翼地鞠了一躬,接著逃也似地離開這龍潭虎穴,直奔宮門。
然而半路上,我卻被人攔下了。
徐得意拂塵一甩,滿臉堆笑道:“宋大學士,皇上有請。”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天可憐見,我宋別枝隻是一個花季少女,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會不住地被皇宮裏這對母子折磨至今?
拖著上墳般沉重的步伐,我終於來到了禦書房。今天的邑清塵似乎很有心情,竟然在提筆作畫。
他這人毛病頗多,其中有一條便是不許旁人在他專注做事時打擾他,於是我隻好自認倒黴地等他畫完。
可是誰知,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我站得腰酸背痛,骨質酥鬆,實在是不願再等不下去,遂以拳掩在唇邊,不輕不重地咳了數聲。
無人理我。
我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臣,宋別枝參見皇上。”
回應我的隻有邑清塵那十分頭痛的一聲“嘖”,而後他皺著眉頭,似乎對畫中內容十分頭痛。
我氣不過,又大聲地重複了一遍:“臣,宋別枝參見皇上!”
“嗯?”邑清塵故作恍然地抬起頭來,而後十分虛偽地朝我招手,“宋愛卿幾時進來的,怎麼不叫朕一聲?快來快來,瞧瞧朕這幅畫畫得如何?”
我聞言險些把白眼翻到了後腦勺,我這麼大人走進來你都看不見,眼疾這東西要治得趁早啊陛下!
縱有千般不滿,我都要藏在一張恭謹的表情之下。我拱了拱手,話語之中不覺帶了幾分嘲諷:“陛下不必自責,是臣身份低微,存在渺小,不配入陛下的眼,陛下看不見臣也是正常的。”
“哦朕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愛卿你當真了?”
“……沒,並沒有。”
“那就好。”
我依言走向他桌案那頭,與他並肩站在一處,定睛向畫上望去。
真是好一幅……小雞啄米圖啊!許久不見他作畫,我竟不知他的畫工已經爛到畫簡筆畫都要畫上近一個鍾頭的地步了!
我血液逆流,強忍住跟邑清塵打一架的衝動,岔開話題道:“陛下召臣前來總不是為了賞畫吧?”
“哦,差點忘了。”他擱下毛筆,偏頭望著我,問,“太後今日又說了什麼?”
我期期艾艾道:“她、她說讓微臣盡早為皇族……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