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九鳳堂主說你如今最大弱點在於有情,百年之前的那個冥王沈倚風,鮮血濺出,眾生亡於麵前你仍可以自若斟酒,手段淩厲毫不顧忌,我知曉你本就是竹妖原身,自是無心,如今這一樁小事,你都依自己憐恤定奪,果真是不複當年無情了。”顧昭默了半晌,勾唇清冷一笑,拿起另一白玉盞飲起酒來。
“嗬嗬。”沈倚風似是有些薄醉,兩眸迷蒙,連一貫不入眸中的笑意也染上幾分嬌俏。
“我不知是該稱你青夷王呢,抑或方琮方公子,還是……魔界三皇子隱王殿下?”她一語如雷,好不餘留地道破了一切。
“果然瞞不住你。”顧昭清雅一笑,指尖白光一爍,那副麵容便翻天覆地地變了個模樣,卻與方琮無半分之別。
“你明明也是滿手血腥,如何指責我厭棄我?”沈倚風不屑地叩了叩酒杯,眼角輕挑地瞥向他。“至於當時竹林之中麼,你做的一切,不過是讓我覺得方琮是被人盯上陷害,跟幕後的哪一方也沒有關係罷了。隻是我還是起了疑心,費了不少功夫,讓人去了其餘幾界,才查出你的身份,顧昭,你真是藏得夠深。”
顧昭輕輕地笑出了聲,有些無奈:“與你做敵,真是難於萬事啊。”
沈倚風清冷黑曜的眸中閃現一絲光亮,似是清醒了不少,“無妨啊,你我勢鈞,有何難處?”說罷她打開那小巧盒子,一顆朱紅色的藥丸靜靜置於其中,那般豔烈的顏色,一旦融入血脈後,卻是永無再常世間繽紛色彩,冷暖淒歡。
她正打算送入口中,顧昭卻一手止住了她,沈倚風垂眸,顧昭的手掌正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她挑眉,望向顧昭的麵容,卻吃了一驚,那人萬事無所波動的眸子,卻如潮卷潮湧時,洶湧際天。
“你便如此將自己性命不當回事?那權謀之爭真有那般重要?需得你以渾身精血魂魄作祭?”顧昭聲音低低。
“不過一賭而已,此生無戀,死與活,無甚區別。”沈倚風不解地看了看他,抬抬手示意他鬆開。
顧昭冷冷的眯了眸子,凝視著她的眸子,掀了掀唇道:“你的生死,你不在意,可還有人在意。”
“殿下莫不是喜歡上了我?”沈倚風沒有任何動作,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後,忽然露出誇張質疑的神色,想去惡心他。
顧昭毫無怒意,反倒一笑,坦然道:“是又如何?”隨即也放開了手。
“……”她麵無表情地抿著酒,酒在口中,這個時候還能露出這種假惺惺的神色,做戲做的是真好啊。
“你,三思而行罷。”顧昭歎了口氣,隨即緩步而出。
“隱王殿下,那女人可聽了你的話?”
“不曾知曉,我不過是旁敲側擊道了幾句。”顧昭微微看了湛隅一眼,並沒有將真相相告。
“九鳳堂主,當初我便同你說過,莫要傷她太過,隻點到為止即可,你莫不是忘了罷?”他揉了揉額角,長睫印下,語氣中的警告之意好不保留地顯現,當時竹林之中,湛隅竟動用了冥蠱如此致命之毒,全然是想致沈倚風於萬劫不複之地。
“殿下怎的對她如此眷戀照顧?說句不敬的話,那女人心思陰毒,殿下……”
“夠了。”顧昭冷冷道,墨玉般的眸子沉沉地盯著湛隅:“九鳳堂主,請你做事留些分寸,她若真吃了那絕情丹,我與她周旋也甚是困難,你能設計絆住她,也要思慮一下自己壽命。”說罷,他緩步而去,身影撇去了心慌神亂,仍是貴雅。
湛隅看著顧昭負手而去的身形,陰陰地哧了一聲。不傷那女人?如何報青蕪命喪之仇!半晌他又歎了口氣,他的勢力,自己也是十分忌憚,若真觸怒了顧昭,那後果也真無可預料,魔界隱王,如今他顯露出的勢力不過是爾爾,還有無數藏匿於未知的黑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