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某處森林裏,這是樹冠層最茂盛的底下,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常年迷茫著嚴重的濕氣。如果有狼追著兔子跑來這裏,而兔子鑽進去了,那狼會毫不猶豫的停下腳步,因為接下來的追趕是徒勞的,裏麵看不見目標也聞不到兔子的味道,隻有日積月累的腐臭和能瞬入骨子裏的寒冷。
黑暗中,一精致的小白鹿卷縮著身子,這是一隻個迷你的木係靈獸,她頭頂長著兩根樹枝,身邊圍著群閃著綠瑩瑩的光,像是縮小版的螢火蟲。她現在很餓,但家裏唯一的“大人”出去找吃的到還沒回來,不過等回來就有吃的了,這樣想著它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她是那位媽媽的掌上明珠,在最安全的環境中成長,不過她沒有朋友,外麵隻有壞人,而這裏又誰都遇不到,媽媽叮囑過不能出去,所以她認識的人隻有媽媽。媽媽每天都會出去冒險幫她找吃的,有時候也會帶些小蟲回來,但是那些蟲子都死得很快,於是間她那天最忙碌的就是幫那些死掉的蟲子們挖坑埋掉,這樣蟲子們的靈魂才能回到神明的懷抱。
小鹿閉上眼,身上的熒光漸漸淡去,她睡著了。
清晨,洛特頓周圍霧氣彌漫,一片枯黃的樹葉掉落,燒禿的樹枝上掛著昨晚新結的蛛網,小蜘蛛靜靜臥在網上,每根網絲掛滿了水珠仿佛隨時要被拉垮一般。老馬踩著藤草走近樹前將蜘蛛網全數扯掉後再把酒倒在木碑上,村民們站在枯樹前,每個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昨晚,大家齊心協力總共挖了58個坑,21名新兵,21名老兵和16名巡邏員。
看著原本立著幾座木碑,老馬不知道該說什麼鼓勵眾人,大霧散去,太陽緩緩從天邊升起,他走上前兩步指揮道“開始吧”人群中,玲姨走到對年邁的夫婦麵前接過他們的鐵鏟,泥土一堆接著一堆被填進坑中,雖沒人大聲哭泣,但氣氛仍就低到了極點。
“接下來你們家打算怎麼辦?”人群中,一位婦女一邊忙著一邊拉著旁邊的人議論道。
“我老公打算帶著我和孫子到維洛斯村落腳,不知道對方答不答應,但總比繼續呆下去好。”被問話的婦女回答說
“這樣啊,我們家打算先拿到去年的收成再走,你們拿嗎?”
“你們也打算走嗎?要不要一起走...”另一位婦女跟著摻和進來,
樹倒猢猻散,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們眼中隻有自己,他們被利益追著不斷向前。聽見悉悉索索的討論聲,老馬不禁大吼起來“都給我閉嘴,這是葬禮,他們為你們獻上了生命,你們就這樣回應他們的犧牲嗎?如果你們要繼續玷汙這場葬禮的就都給我滾回去。”
周圍安靜下來,眾人詫異的望著老馬,沒一人敢繼續發聲。早上10點,葬禮進入尾聲,村民們把寫好名字的白綢緞綁在樹上後便相繼離開。風吹著枯樹上的白帶,新老共存的墳墓前,隻有老馬仍坐在地上,世事不如人,逝者安息,生者往已。
正午,暖暖的陽光照在草地上,枯樹的陰影連接著周圍的墳墓,正在閑逛的奎斌見老馬獨自坐在墳墓前便走上前打招呼,一邊走一邊將手裏另一隻烤狼腿扔過去,這是老戰友之間的問候“老馬,想誰呢,這麼入神。”
聽見有人叫自己,老馬抬頭望去,隻見一隻烤腿朝他飛來,若不是他反應快估計就要砸臉上了。狼腿模樣烤得不錯,烤得微黃的肉上澆了層金黃色的蜂蜜,但如此好的老腿老馬卻沒有胃口,他隻好寒暄道“你為什麼到這來了?”
“崔滔那小子說我不能劇烈運動,我閑著沒事就到處逛逛,倒是你怎麼還坐在這,那邊可有不少人找你呢,再不去管管你家就要被拆了。”說著,奎斌在老馬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老馬苦笑,奎斌說的正是讓他發愁的事,在他的預想裏,村民會拿上他們所有的家當去另外的村子尋求庇護,惡心循環下,洛特頓也將慢慢消失,雖然早有預想,但這結局還是讓人寒心。“不用管那些人,他們隻是找我要錢好讓他們離開這裏。說起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也要離開嗎?”老馬無奈道。
奎斌咬上口肉,一邊咀嚼一邊回答老馬的問題“說什麼呢。榮譽可比命重要,活了這麼久,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到時候就算隻有我一個人守在這我也不會退半步,洛特頓在我就在,這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
風吹動兩人的頭發,奎斌豪邁的回答讓老馬很滿意,他將狼腿扔回去並站了起來“這就是你的騎士道嗎?不過你不要想太多,榮譽隻是皇室給貴族的,從來就沒有平民的份。就算你犧牲了,也不過像我後麵的墳墓一樣,等我一死,你就被萊爾崗迪徹底忘了。”
“活著總得追求什麼,斤斤計較的,這樣做人太沒意思了。”奎斌反駁,他覺得人不能坐著坐著等死,不然他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