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見過,這兩個人都是南方人。”龐梓好歹不願意和老婆計較那麼多,他用了最大的耐心解釋道。
“當家的,他們都給你過啥?讓你這麼記掛。”
“養蚯蚓,養雞養豬的法子就是他們教給我的。”
一聽龐梓起這個,顧良玉立刻就興奮起來,“當家的,你那法子可實在是了不得。有了這個法子,幾個村裏頭的人可都佩服的很呢。這一年好歹能多出幾百隻雞來。”
龐梓實在是對自己老婆的見識絕望了,去年他在南宮縣的時候,經常一就吃上百隻雞。這幾個屁村子的幾百隻雞在龐梓看來什麼都不算。如果陳華還在的話,想來這幾個村子就不止是多出這幾百隻雞,肯定還會更多。
心裏的情緒立刻就表現在行動上,龐梓把顧良玉往外推了推,不讓她靠在自己肩頭。顧良玉也已經習慣了龐梓的表現,她也不生氣,隻是接著問道:“那這位先生在哪裏住?”
“他好像去了上海。”
“上海在哪裏?”
“上海離這裏幾千裏地,我怎麼在哪裏!”龐梓沒好氣的道。
“那麼遠啊?”顧良玉其實完全不知道幾千裏地有多遠。她試探著問道:“那比到你老家遠多少?”
龐梓用手抹了一把臉,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不久前回南宮縣的事情,而顧良玉真的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開春之後,躲了一冬的龐梓終於能夠出山了。他根本不想當什麼土匪,就帶著自己的兄弟一起回南宮縣。等他回到南宮縣高家寨,看到的就是一片廢墟。廢墟之上有人開始重建家園。當時農會組織大家撤離高家寨,鄉親們把能帶走的都給帶走了。北洋焚村泄憤的時候,隻是燒了房子。越是富戶反倒是損失大,茅草頂房子的百姓家損失很是有限。龐梓的家是徹底被燒了。見龐梓居然有臉回來,孫是極大的富戶們立刻圍住龐梓大罵。
而其他的百姓同樣冷眼旁觀。龐梓看著自己家被燒成白地的院子,本來就心頭不爽,哪裏聽得了這樣的一通怒罵。富戶們的怒罵中有意無意的透露了不少消息。誰家被北洋綁了人勒索贖金,是誰告了官舉報龐梓。
龐梓還記得,自己對這些富戶們是徹底失望,但是其他的百姓們好歹是受過自己不少恩惠的。他把普通百姓們召集到一起,向大家賭咒發誓,隻要這些百姓們支持自己,龐梓絕對不會讓相親們失望。龐梓甚至賭咒發誓,隻要大家再給龐梓一次機會,他會把族田分給大家。最後的結果是,龐梓失望了。不少人用鄙視的目光看著龐梓,沒聽完龐梓什麼就轉身離開。龐梓拉住農會的人,希望他們能夠幫忙向百姓們解釋,龐梓親眼看到,農會的飼養場也同樣在恢複建設。有人已經開始繼續在那裏勞動了。
農會的會員景思德回答的很簡單,“如果是陳先生替你作保,我可能還能。陳先生沒有回來,我什麼都不能。”這話把龐梓給逼到了絕境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作為一個本地人,在鄉親們的眼裏信用還不如一個到這裏不足一年的外地人。當年這些人吃自己的,和自己的,這就白白吃白喝了?
那些富戶們一聽龐梓居然吆喝著要分族田,更是怒火萬丈。但是龐梓畢竟和幾個騎馬帶槍的兄弟在一起,他們也不敢正麵招惹,他們立刻逼著龐梓給錢把那些被北洋軍綁去的人贖身。
龐梓自然不會想著替那些被勒索的人出錢,他滿心都是那些舉報過他的人。當,龐梓就帶去尋找那些戰死的兄弟的墓。當時北洋軍殺了上百的兄弟,他們自己是不肯花力氣埋了的。找了一些民夫隨便挖了坑把屍體給埋了。有些兄弟被生俘,後來被帶去縣裏頭給殺了。
找到了兄弟們在高家寨的埋骨之地,龐梓根本沒有停留。當晚上就去十幾裏外的一家趙姓地主家,帶著兄弟們滅了這家的滿門十五口。帶了這十五顆人頭,龐梓跑去兄弟的墓前大哭了一場。但是這案子做的實在是太大,龐梓不得不離開了南宮縣,他也沒地方去,隻好暫時回到山寨。
這次經曆讓龐梓知道,回想著鄉裏麵無論窮人還是富戶,那種憤怒和厭惡的眼神,龐梓其實很清楚,除非他能有一支強大的隊伍,讓當地人徹底服氣,而且絕對不會被任何勢力趕走。否則的話,他這輩子是別想回到南宮縣高家寨了。但是他現在手裏頭就這麼點子人馬,自顧尚且不暇,哪裏有力氣去對付別人。跟著龐梓一起回高家寨的八個兄弟,重回太行山山寨的路上,有三個人不辭而別,兩個人向龐梓辭了行。跟著龐梓的隻剩了三個兄弟。
對顧良玉來,跟著龐梓到了邢台南宮縣,已經是她這輩子走過的最遠的路,她不知道幾千裏有多遠,就隻能用這次遠行做比較。而這次遠行對龐梓來,也是一次絕望的遠行。他最不想提及的就是此事。龐梓不是背景離鄉,而是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