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女孩子們清脆的呼喊聲在操場上很是特別。
黃承訓等一眾家長見到自己女兒的時候,女校的學生正操場上進行下午的軍訓。一眾剪了短劉海與齊頸短發的女孩子們都穿著深藍色軍服,在女性教官帶領下拍著整齊隊列跑步。陳克安排這些從安慶來的女孩子們上了師範學校。在大家的想象中,師範學校應該是舊式私塾,眾人在簡陋但是安靜的課堂裏頭上課。親眼見到一群姑娘穿了男人的製式軍服,生氣勃勃的列隊跑步,家屬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倒是秋瑾和石德寬的臉色都變得稍微好些了。他們最擔心的是陳克把搶來的女學生分給了人民黨的頭目,就現在看到的情況,女孩子們真的是接受了全方位的教育。至少在體育訓練方麵並沒有拉下。
黃承訓試圖從這些服裝和發式一模一樣的女生裏頭找出自己的女兒,連著瞅了好幾遍,這才看到了黃玉玥。黃玉玥看著真的有些變了,黃承訓從未在那紅撲撲汗津津的臉上見過如此專注的神色。如果麵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自己的兒子,光這種專注的態度就會讓黃承訓心裏頭會生出一種欣慰的感覺吧。
陪同家長團來的是人民黨女性幹事任啟瑩,為了解決女學生家長的問題,陳克專門把任啟瑩調過來。這也是讓家長們等了那麼久的原因之一。沿途之上任啟瑩已經反複向家長們強調,不到休息時間不允許家長和女學生們交談。看一眾家屬伸長了脖子,已經有吆喝的意思,任啟瑩連忙道:“請諸位遵守紀律。現在不是你們一家的孩子在上課,一會兒肯定要讓你們見麵。現在喊起來,隻會擾亂我們正常的教學秩序。”
聽完這話,家長們心裏頭暗罵,“人民黨不許我們擾亂正常的教學秩序,但是人民黨打亂了我們家的秩序,這又怎麼?”不過心裏頭雖然罵,可看著周圍的那些男性軍人,這些人自忖鬧起來也是平白吃虧。
任啟瑩從這些家長臉上早就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她笑道:“諸位都是有見識的,這滿清肯定要覆滅。假如十年後我們人民黨坐了下,諸位對自家女兒加入我們隊伍,成了人民教師這件事會怎麼看呢?”
聽了這話,原本一臉怨氣的家長們都是一怔。人民黨造反這已經是板上釘丁的事實,這些家長們本能的希望遠離造反,更不願意自己的女兒來摻這趟渾水。聽任啟瑩這麼一,家長們感覺到一種不出的違和感。
任啟瑩也不等這些家長能夠完全理解,就繼續了下去,“我們人民黨的政治主張裏頭一直都有男女平等的理念。女性也應該和男性一樣上學,工作,靠自己養活自己。教師這個職業本身就很適合女性來做。諸位讓自己的女兒上學,難道不是希望她們有出息,難道不是希望她們能夠更好的把握自己的命運麼?俗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些學生跟著我們人民黨,肯定會有很好的前途。”
李清江一直話不多,看其他家長已經被任啟瑩給唬住了,他卻不同意任啟瑩的觀點,於是道:“前途什麼的我不在意,但是你們總不能這麼強行綁人吧。我讓我家閨女上學,是要她讀書明理,既不指望她拋頭露麵的工作,更不是讓她來參與什麼造反。”
任啟瑩微笑著道:“嗬嗬,這位丈夫。看你像是讀書人。請問你知道秦始皇焚書坑儒麼?知道唐太宗李世民殺兄逼父麼?”
“,知道。”地處長江邊的安慶方學風極盛,讀書是一股子傳統。不僅僅李清江知道這兩個典故,這次來根據地的所有家長其實也都知道這兩個典故。他們不清楚任啟瑩這麼問的目的何在,但是這些人下意識的感覺到這絕不是什麼好話的先兆。
“秦始皇被儒家罵了這麼多年,是因為秦朝二世而亡。唐太宗李世民落得明君的評價,是因為他開創了貞觀之治。這明了什麼?”任啟瑩臉上帶著一種很禮貌的冷冷笑容掃視了家長們一圈。看到所有家長都不得不回望自己之後,任啟瑩這才出了接下來的話,“曆史是不譴責勝利者的,曆史也不能譴責勝利者。”
所有家長都沒想到麵前這個年輕幹練的女子能出這樣凶狠的話來。這些身為士紳的男子明顯感覺在氣勢上就要被任啟瑩這個女子壓倒了。這樣沉重明晰的話題直指曆史的本質,如果人民黨奪了下,擄掠女學生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人提起。如果這件事成為了抨擊人民黨的資料,那也是人民黨失敗之後的事情了。
正在家長們不知該怎麼反駁任啟瑩的時候,任啟瑩再次開口了,“諸位,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革命的時代,革命已經開始席卷整個中國。不管你們是不是已經認識到革命的存在,不管你們是不是願意加入革命,你們已經都已經身處革命的洪流之中。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了。我們請這些女學生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綁架這些學生,而是為了讓我們人民黨的革命事業得到更加有力的幫助,讓我們的革命能夠早日成功。以我們看來,讓這些女學生們加入革命,對我們也好,對這些女孩子也好,都是有利的。所以我們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