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現在剛剛幹涸,濃烈的腥氣讓蒲觀水覺得有些眩暈。他知道打仗就要死人,身為軍人,這是基本的覺悟。真的親眼看著從攻城戰到刺刀戰的血腥場麵,蒲觀水在戰鬥當時感到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昂揚。重新體會到那種昂揚,蒲觀水忍不住用手按在牆頭,雖然那塊磚上被子彈打出了豁口,尖利的缺口微微刺痛了陳克的手掌。但是蒲觀水的注意力已經放到了圍牆下,那裏已經支起了大鍋,根據這些積累起的經驗。戰鬥之後立刻開始給百姓做飯吃,是有效滿足圍子外麵災民的好辦法。
蒲觀水現在已經是人民黨的黨員,陳克是他的入黨介紹人。在軍委會上,蒲觀水作為為革命“做出巨大貢獻”的黨員,也就是他提供了大批的武器彈藥的功勞,蒲觀水得到了出息會議的資格。
陳克秉持著一貫的冷靜,“同誌們,我們要進行的革命是一場階級鬥爭。那些圍子的地主是不是壞人這個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太一樣。我接下來要的事情與他們是不是好人無關。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些圍子的主人必然成為我們的敵人。所以我認為必須消滅他們。”
蒲觀水不知道一個人談起殺人的時候居然能夠用如此正氣凜然的態度。而陳克的語氣,神態,以及話時偶爾揮動手臂的動作,配合了那沉穩清朗的聲音,這一切都仿佛在無形中強化著陳克的正確性。
沒有人反對陳克的觀點,這點讓蒲觀水感覺非常奇怪。這些軍委的幹部並不是如同北洋軍那樣標準的下屬,從他們的表情中看的出,這些人都十分放鬆,對待陳克也不是一種下級對上級的無條件服從。即便是如此,他們依然無條件的支持支持了陳克的態度。
“這些圍子的地主們也未必不會拿出糧食來吧?”蒲觀水覺得自己必須提出建議來。雖然在此之前,他認為自己參加會議的時候先不要話。
華雄茂抿著嘴,用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蒲觀水。在那張江南男子秀麗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稍微帶點嘲笑意味的笑容來。柴慶國本來是雙手交叉,手肘支在桌子上,聽了蒲觀水這話,他把雙肘從桌麵上移開來。然後隻是無言的冷笑了一下。
其他同誌也都默默的看著蒲觀水,用符合各人個性的方式無言的表達了否定。
陳克沒有話,他隻是用那雙冷靜的眼睛看著蒲觀水。蒲觀水從陳克那平靜的神色中看不出陳克的真實心思。直到和陳克一起更多參加了黨會之後,蒲觀水才知道,陳克從來不喜歡打斷人話。隻要時間允許的情況下,陳克都會盡享等別人把話完之後,才進行評價。但是此時蒲觀水並不知道這點,他被陳克這種態度給弄懵了。也不知道該是繼續話,還是聽聽陳克的意見。
打斷這個尷尬對視的是何足道,“如果遇到肯放糧的圍子地主,我們現在是不會動他們的。蒲觀水同誌,你覺得你能遇到這樣的地主麼?”
聽到這句話,好幾個軍委的同誌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聽到這些笑聲,蒲觀水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這個災年,想找到肯放糧的地主估計比找到三條腿的蛤蟆都難。就算不是災年,地主們也不可能用自家的糧食拯救百姓。地主能不放高利貸就屬於極有良心的存在了。這點上,蒲觀水並不想和軍委的同誌們爭執。
大鍋裏頭的水已經燒開,大米放進了鍋裏頭。災民們在保險團戰士的指揮下在遠處開始等待。雖然聽不到他們在什麼,可災民臉上的那些感激的神色,以及不停想下跪的動作已經足夠明一切了。
蒲觀水想起了在那次軍事會議上被幾乎所有的軍委幹部嘲笑之後自己的體會到的尷尬,而打破這個尷尬的是陳克。“蒲觀水同誌,”陳克摸了摸自己留著短短頭發的腦袋,像是在考慮遣詞造句。
“蒲觀水同誌,在這個時代,我們既然要救百姓,那就不可能有地主們的活路。這不是我們對地主們有什麼生的仇恨。現在的能生產出的東西就這麼多,隻要有人想占有的更多,別人就得餓死。在這個災年,更是如此。我們要革命,就要把這個現在的製度給幹掉。這個製度不幹掉,人民就沒有活路。而圍子裏頭地主們絕對支持這個現行製度,所以我們就得把這些圍子裏的地主給幹掉。”
蒲觀水從來沒有想過人民黨的黨會上話竟然如此直白,這種態度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看著其他軍委同誌的那種已經懶得去讚同的態度,蒲觀水知道,至少在陳克下達新的命令之前,圍子地主們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
不過看著遠處幾百上千已經確定能夠活下去的災民,蒲觀水不得不承認,死一個人救近千人,絕不能是錯誤的。
第174章n_nae
第174章n_nae,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