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流言多,身為神族的子墨雖然不懼流言,但是隻要她還想在清溪鎮上討生活,行事便不得不注意一點。所以她沒走前院,反倒跟從前一樣從後院翻牆進了尋七的家。
尋七新收的徒弟正在後院的作坊釀酒,子墨沒有驚動他,熄了燈籠直接摸黑去了中庭。
她推門而入時尋七正擁著暖裘坐在暖榻上煮酒,看到子墨麵上不僅沒有一絲訝異反倒還很歡喜。
“還能喝酒,可見病得沒有我想像中的嚴重。”
子墨打趣著將燈籠放在一旁的案上。
紅泥小爐的炭火燒得正旺,屋子裏酒香四溢,跳躍的爐火將尋七蒼白的臉襯得多了些紅潤。他眸子中的笑意跟酒一樣溢了出來,卻不忘自嘲,“如果連酒都不能喝,我也就離死不遠了。”
冷風從大開的窗戶呼呼地往屋子裏灌,子墨想替他關上,卻被尋七阻止了。
他說:“雪夜美酒梅香,正是人生好時光,趁我還苟活著,多看一眼是一眼,那窗便別關了。”
子墨這才留意到庭中的老梅樹正紅梅怒放,隨著冷風帶來陣陣暗香。
尋七拍了拍暖榻,招呼說:“來吧,雪夜對飲才叫圓滿,你今天來得正是時候。”
子墨脫了鞋上了暖榻,這才發現案上除了溫著酒,居然還有隻燒雞,不由奇怪地問:“你也喜歡燒雞?”
尋七笑笑,“談不上喜歡,不過是對麵燒雞鋪子的秦老板客氣,盛情難卻罷了。”
“那個小白臉?”
子墨話聲剛落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家小妹經常這樣叫他,我都差點忘了他姓秦這回事了。看來他也沒有小妹說的那樣壞,至少街坊病了還知道探個病什麼的。”
“秦老板人不壞,就是看到美人嘴有點欠。”
尋七替子墨倒酒,隨即又拉了拉身邊的鈴鐺。
不一會在後院忙碌的小徒弟走了進來,看到子墨一臉驚訝。
尋七讓他再去準備一些小食,小徒弟唯唯諾諾地離開,臨走時還再三回顧,差點沒撞在門上。
不一會,小徒弟弄了四五個小碟送了進來。望著離開時仍是一臉狐疑的他,子墨問尋七,“我貿然而來,你就不好奇?”
尋七替她倒酒,溫和地說:“我雖然是個人族,但是卻不同於一般的人族,我知道這世上除了人族之外還有很多族種。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哪個族種的,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這個修仙不成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你的敵人或是仇人,既然不是敵人跟仇人,雪夜又肯陪我這個病人喝酒的,那便是朋友了。”
子墨一笑,心裏那股試探的念頭也隨之一消。
從那以後子墨便經常上門去探望尋七。
時間不定,興之所致,想去的時候就去了。尋七那個小徒弟在看到她出其不意地出現時麵上再無訝色,子墨猜應該是尋七跟他打過招呼了。
尋七無異是有些情趣的人。
即便臥病在床,每逢子墨前去看他,飄雪的時候他會溫一壺好酒,備些小菜,兩人小酌怡情。下雨的時候他會煮壺好茶,備些可口的點心,子墨一進門就可以喝上熱氣騰騰的茶,吃上可口的點心。兩人或是下棋,或是閑聊,有時候就是單純地伏案各自看書,那種靜諡中的舒適讓子墨非常的放鬆。
慢慢地,子墨對尋七的感情從最初對一個修仙不成的人的憐憫,漸漸地將他當成了自己異族中的一個朋友。
風趣卻又溫雅的尋七,用他的細心跟體貼,漸漸地,一步一步地走進了子墨的心裏。
到了來年開春的時候,隨著尋七身體的好轉,子墨跟他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子墨曾經問尋七,“你身體這麼不好,但是壽命卻比一般的人族要長,怎麼不娶門親,替自己找個知冷知暖的人在跟前照顧呢?”
尋七先是一愣,看著子墨黯然地說:“我有過喜歡的女子。”
“你一個修仙的人居然有過喜歡的女子!難怪你修仙不成還落了一身的病。”
子墨先是驚訝,隨即了然。
看著平時豁達的尋七突然變得失落,子墨忍不住問:“既然你為了那個女子連修仙都放棄了,怎麼最終卻沒能在一起?”
尋七想了想才說:“或許是我愛她的方式不對,又或許是因為我的愛對她而言太沉重了,其實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怎麼就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