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問她如何?她還能如何!
都說同行是冤家,自己偷跑到冤家的家裏,還要死不死地被抓了現場,完了人家還客客氣氣地請她喝酒吃蛋,但凡腦子裏還有一根筋是正常的,子墨也該感恩戴德地腆著臉順著人家遞來的梯子下呀。
那男子提著燈,子墨用衣服的下襟兜著五隻煨蛋,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去了他的房間。
雖然人族講究個男女授受不親,不過假扮人族的子墨自認為在做壞事被人抓了現場之後,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畢竟良家女子哪有半夜翻牆上男人家的!
幸好這男子看起來很單薄,而且麵有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若真要有點什麼想法,子墨倒也不怕他。
“我叫尋七,賈老板不必拘禮,隨意就好。”
子墨打量著眼前這處簡潔卻不高雅的宅子,心裏正納悶他一個釀酒的,住處怎麼卻感覺不到一點煙火味。
聽到尋七的話,子墨這才想起剛才就詫異的事,反問道:“你知道是我?”
尋七已經在案前坐了下來,用紅泥小爐溫酒,手上忙活著同時還不忘衝她抱歉地笑了笑,“我想在清溪鎮立足,跟你做的又是同樣的行當,不摸清你的底細我哪敢輕易搶你的飯碗。”
“可是恕我直言,你釀的酒實在不怎麼樣呀,為什麼賣得比我的酒還好。”
尋七將一顆剝好殼的煨蛋遞給雙手托腮正一臉不解地看著他的子墨,又替她倒了一杯溫酒,坦白地說:“我釀酒的技藝確實不如你,但是我醞出來的酒,卻是清溪鎮上的人真正需要的酒。”
“這話怎麼說。”
“你知道,我鋪子裏隻賣兩種酒。這兩種酒在你喝來可能不堪入口,但是一種酒喝了卻可以驅寒,另一種酒喝了卻可以治病。”
“你在酒裏入了藥?”
“我相信你已經試了我店裏的兩種酒。有一種喝起來很烈很燒喉嚨的酒,它可以讓步入嚴冬的人族在勞作時不畏嚴寒,那種酒裏我並沒有入藥,但是選料卻是你平時很不屑的高粱製成的。另一種酒我是用粟米釀的,釀成之後確實加了藥材浸泡。我們人族不如神族,身體容易出些小毛病,喝了我這酒卻是可以延年益壽,強身健體的。”
子墨終於明白過來,不由得心悅誠服地說:“我釀造的酒隻講究香味口感色澤,卻忽略了人族真正的需要,難怪我的生意不如你。”
尋七端起酒杯衝子墨嗬嗬一笑:“其實真正懂酒的人還是會喜歡你釀造的酒,譬如我。”
“你自己喝的居然是我釀的酒!”
子墨簡直不敢相信,趕緊端起桌上的酒呡了一口,隨即望向尋七訝然地說:“你果然喝的是我釀的酒。”
尋七眸中的笑意溢了出來,他老實地承認,“其實我一直隻喝你醞的酒,我是你忠實的追隨者。”
眼看著子墨麵色有變,他又淡淡地補充,“應該說是酒友更適合一點。”
子墨擰眉看他,“你這人很古怪。”
“哦!說說看我哪裏古怪了?”
尋七一本正經地求教。
子墨托腮望著他,眼神帶著研判,“你既然這麼喜歡喝我釀的酒,卻又故意跑到清溪鎮來開酒鋪搶我的飯碗,你就不怕我這生意做不下去了關門大吉,你就再也喝不到我釀的酒了?”
尋七又遞了個煨蛋給她,認真地說:“你的生意我搶不了。要知道這世上都是先有需要,才有生意可以做。我釀的酒是針對人族異於神族的體質特製的,有市場不假,但是更多的人卻是被我這種賣酒的方式吸引過來的。而真正懂酒的人在比較過後還是會去買你的酒,因為你釀的酒,確實是佳釀,好這一口的人舍不下它的。”
子墨被尋七誇得心裏美滋滋的,不由笑道:“都說同行是冤家,怎麼這話到了你這卻變了味了。”
“比起冤家,我倒更希望同你做朋友。畢竟我還好著那一口你釀的酒,真要成了冤家,這不是逼著我一個好酒的人戒酒嗎。”
子墨哈哈一笑,舉起酒杯衝尋七笑道:“成,我就認了你這個朋友。”
說完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衝尋七揮手道:“朋友,那就再見了。”
尋七起身,“我送你。”
子墨想說不要,尋七已經取了燈籠替她開了門,她便將那句到嘴的客氣咽了回去。
醉仙居正在等著子墨的小狐狸還沒睡,看到她回來一咕嚕爬起來湊到她麵前問:“怎麼樣?”
“不錯,去了一趟賽仙居認了個朋友。”
“朋友!”
小狐狸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