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密集的如同鼓點的手機鈴聲在何清的耳邊響起,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的人名,煩躁的掛斷羚話,然後麵無表情的盯著電腦上空無一物的文檔,點上了一支煙,編輯已經打了近十個電話了,
今晚就是最後的交稿期限,可他那原本靈感像清泉一般源源不斷的腦瓜,此時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一個字也寫不出。
時間就在這樣的沉默中慢慢消逝,何清彈憐指間的煙蒂,灰黑色的煙灰簌簌而下,煙灰缸裏插滿了煙頭,他掃了一眼桌麵右下角的時間,下午4點整,他已經在電腦前坐了整整36個時了,
電腦桌旁的橘貓慵懶的伸了伸舌頭,挪了挪地方,好讓即將落下的日頭能把它剩餘的熱量更好地澆築在自己身上,它的毛發蓬亂且無光,一點不像是被人圈養的家貓,唯獨那對豎瞳碧藍通透,深邃的沒有一點雜質,就像是十七歲那個盛夏的晴空。
人貓有九條命,而它的主人卻通常並不知道,他遇到的它,是它的第幾條命,所以有的貓聰明,有的貓愚笨,聰明的貓像智者閱盡千帆,風雨自在心中,愚笨的貓像稚童踉蹌學步,不問歸處何方。
聰明的貓都善於模仿,而據養貓的時間越長,貓的性格就會越來越像它的主人。
有傳言愛因斯坦曾經養過兩隻純種的暹羅貓,一隻黑裏帶點白,一隻白裏透點黑,它們跟了這位科學巨匠十多年,於是就有人對它們進行測試,令人驚歎,測試的結果顯示這兩隻貓的智商和正常人類的八歲孩童的智商幾乎不相上下。
要知道猩猩作為動物界的智商擔當,一隻正常成年黑猩猩的智商僅僅相當於人類四歲的智商,這還得益於它與人類相近的腦部結構,而這兩隻貓卻打破了人類的認知……
言歸正傳,這些都隻是傳言,而至於傳言的真假早已不得而知了。
但從何清的居住條件來看,這個傳言確實不假,狹的房間裏滿滿當當的塞著床和電腦桌,幾乎沒有能讓人落腳的地方,隨處亂扔的隻剩一隻的襪子,不明用途的沾染著粘稠液體的手紙,隱隱發臭的未吃完的外賣,還有已經髒到看不出顏色的爛球鞋。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適合人居住的房間,哦,對了,和他住在這裏的,還有一隻貓。
如你所見,何清,年近三十,一個靠寫作為生的普通人,筆名清河,寫過幾本乏善可陳的,有著一些聊勝於無的粉絲,過著日複一日雷同的生活,成為了大多數人時候暗自發誓努力學習絕不會成為的那種人。
那種對現實憤懣不滿,卻又無能為力的,可憐人。
又是一根香煙的燃盡,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又多了幾條,的稿費足夠他的溫飽,可鄉下的老家還有臥病在床的父親和失業在家的母親,全家饒重擔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終究是熬出了頭,幾本書加起來的稿費讓他的父母住上了新房子,父親的病有了好轉,母親也找到了工作,他們以為何清在大城市混了個出人頭地,年年催著他把談的對象帶回來給他們見見。
但他自己知道父母要是見了他這個落魄模樣,又怎可能以後再接受他的接濟?更何況他他找了一個女朋友,可誰又會願意和他住在這樣的地方,這隻叫作普洱的橘貓嗎?
出此下策,他不得不一再推諉,今年太忙,明年一定回去。
眼睛依舊幹澀的生疼,他木然的盯著空無一物的文檔,心想若是按時完不成這個結尾,那大筆違約金可如何是好啊!
刺啦!窗戶旁的橘貓突然驚起,炸了毛一般朝著窗外沙啞的嚎叫,那雙碧藍的豎瞳裏有著何清從未見過的凶狠,他走過去輕輕撫摸普洱的頭,卻感覺它並未放鬆下來,反而渾身上下繼續像是觸電一般緊繃著。
就在他準備抱起普洱的時候,不知為何,何清突然感到一陣無法抑製的困倦襲來,他踉蹌的癱倒在床上,眼皮猶如灌鉛了一般沉重,他想睜開眼睛,可睜開眼睛的那種幹澀如同針紮一般的感覺卻讓他想就此沉睡不醒。
在他的意識中,一幕幕光影閃動,似乎是一個女孩的側臉,似乎一陣夏日的晚風,似乎是孩提時母親的懷抱,又或是其他什麼東西,總之這些淩亂的線條和紛雜的畫麵慢慢的揉開了他緊蹙的眉頭,讓他的得以沉沉墮入這個他不願醒來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