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很急促地響起來,這已經是母親第五次打過來電話了,還在路上騎車的他,把電話放在背包裏,路上行車嘈雜,而且京都的交警監管很嚴,騎自行車打電話都要被查。
他聽著背包裏的電話不停地響,那振動聲甚至透過背包後麵,一直傳到他的背上,似乎有些癢,卻又催著他加快雙腳上的蹬踏頻率。
“別打了,還有10來分鍾,我就能騎到東山公寓了!”
他瞅了一眼前方50米的交警十字路口,低聲自言自語道,伸手摸了摸這振動著的背包,卻又被前方的交警瞅了個正著,他慌忙把雙手又放回到了自行車的車把上。
紅燈熄滅,綠燈亮起,他裝作淡定的樣子,緩緩地讓自行車穿過前方的交警崗樓處,然後立刻又加快了腳上的蹬踏頻率。
他知道母親應該等他的回電,等的格外著急了,的確母親在電話的另一端,把電話聽筒放下,坐回灰色布質沙發裏發呆,沒坐多久忽又站起來,又跑回到電話機旁,撥通了0081開頭的打往日方的國際長途電話。
電話裏接連響了幾聲等待音,最終又變成“嘟嘟嘟”的忙音,常開慧隻好把電話又放了回去,忽又在沙發前來回踱步,滿臉愁容似乎增加了她整個人的焦慮。
過了大概五分鍾的樣子,她再次撥打了電話,等待音再次響起,響了三聲依舊沒人接聽,在第五聲等待音響起的時候,電話終於通了。
“雨秋,你沒事兒吧?怎麼不接電話啊,可把媽給急壞了!”,常開慧提高聲量,焦急地問。
“不是說過了嘛,別打電話別打上個沒完!能有啥事兒啊?剛一直在騎自行車呢,沒辦法接電話!”,
剛剛跑上三樓的吳雨秋,氣喘籲籲地回應道。
“我和你說,昨晚咱們通過電話後,我一晚上沒睡,想了很久,我覺得你不應該回國,好容易那邊有單位要你,而且內定的這個單位待遇福利多好啊,工作環境又好,人家又有禮貌,而且又是大公司呢……”
常開慧打開了話匣子般,又不停地嘮叨起來,關於吳雨秋畢業後的就職方向問題,他們兩人昨晚的確有過探討,本來是一方對另一方傾訴,結果演變成激烈地探討,甚至有些發生爭執的嫌疑,最終母子兩人在昨晚的通話裏,不愉快地掛斷了彼此的電話。
這不現在,母親常開慧剛在單位裏午休,就第一時間又給吳雨秋打電話,想著能夠給兒子出出主意,當然她的觀點還是“不要回國,在日就業!”,而且她覺得自己的考慮是清晰地,有理有據地,是為兒子好。
可她沒想到,這個電話打得這麼困難,先前她以為兒子還在生悶氣,鬧情緒,現在聽吳雨秋的語氣情緒是有的,但至少不是刻意地不接自己的電話,讓她心裏稍微好受一些,所以她雖然嘮叨不停,但語氣很是舒緩。
吳雨秋在電話的另一端,心裏明白,母親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認準的事情,即使自己再怎麼反駁也沒有用,索性幹脆讓她先說完,至少等告一段落,自己再說話。
“哎,我說雨秋,你在聽媽媽說話嗎?”
常開慧大概是說久了,終於停了,累了,突然補充了這麼一句。
“在聽的,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就是留日工作對吧?”,電話另一端的吳雨秋終於開了口。
“對啊,我剛說了那麼多,你都有聽進去對吧?”
“嗯,知道了,但是我已經來日六年了,學習的同時,也兼職了六年,我實在是不想再待在異國就職了,很沒勁,感覺就是漂泊在這裏的一個外人!”
“那你回國去哪裏就職呢?回咱這個小城市,連個正經單位也沒有……”
“我找了個實習單位,美國企業,四大之一,WealthYoung,在北京的!”
“什麼洋?沒聽過,去北京就不漂了嗎,那還不是個北漂嗎?”
“哎呀,是美國的一家谘詢公司,在北京設立了大中華區谘詢分中心,你就別管了,說了你也不懂!我已經定了下周一回去,直接飛到北京報到!”
“啊?你機票啥時候買的,昨天晚上也沒聽你說就要回來啊?原來你不是要和我商量啊?”
常開慧的語氣裏帶有些許責備和委屈。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但我的事兒,就業的事兒,回不回國,應該我自己做決定的,媽,您就別操心了!”
吳雨秋的聲音,說的快而堅決。
“能不操心嗎?你是我兒子,兒行千裏母擔憂!你回來又要去北京漂著,你就別聽我的,錯過留日的機會,怕以後你會後悔的!”
“我不後悔!這邊我是待夠了,我不要在外麵漂了,我要回國!即使在北京漂著,那也是在自己國家裏漂,奮鬥!我心裏踏實!”
“我要回國”,四個字,被他說的很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