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都是靜的,樹頂上也是。都是雨,一陣接著一陣的下來,像是知道有人流血,但不喜歡滿地的血,也是掩蓋,這世上哪有什麼人殺人,明早兒起來床邊的人還在,誰還記得這場雨,誰還會想知道昨天夜裏這裏死了人,屍體隻是禿鷲的食物,而骨頭會有豺狼拿來磨牙,村頭的張大爺,明日還要去鋤地。而這已是後話,就這眼前的樹上棲鳥也不得安逸,隻把頭埋在脯子上,但半邊翅膀已被澆濕,側了側身讓這積水流下了,倒也躲過了要命的箭矢。林中一雙利眼,微微詫愕,他本就等著最佳致命一擊,卻不料這林中還有別人,隱匿的身法也這般的高明,隻是這性子定是少年狂人,等不到鴨子熟透的時機。眼看著這單生意要丟,也不顧道上的規矩,不能殺人林中行走之人,將這少年殺手也給弄了。待不得這般思索,便閃轉騰挪,與側邊的枝葉深處一隱,轉手就抽出腰間係劍,勾住一棵纖細小樹,拿腳為弓,以身為箭,便要將自己射將出去,定要刺穿那林中華貴男人的身體,隻待命斃功成。不料,天降驚雷,閃電而過,一道殘影已被華貴男人看見,華貴男人心中一驚,料到再出招已來不及,索性用身子護住身後娘子,用自己胸口直檔殺手之劍。隻聽鐺一聲,細劍非但沒見血,已折成兩段,落入林間,尋都尋不回來。少年殺手也心驚,傳聞張家家主有祖傳玄鐵甲胄,可擋著世上大半的銳器,世人以為這是張家嚇唬別人的伎倆,可遇到了,這生意又難了幾分,到是老者殺手的利刃不知去向,江湖的規矩殺手利器見不得人,若是他為了這般規矩,定要將我交代在此處,我帶的人與他帶的人也不少上百人,還伏在地下呢,若是真那般,這地是要紅了,不管了,這甲胄是寶貝,我若得了,於得這華貴男人的頭顱價值也不差多少了,隻這短暫的思量,少年殺手貪欲橫起,怯意也來。等不得這般思索,隻傳了一聲巨吼,誰要殺我張某人!誰要殺我張某人!誰要我張起的命?正是這般的吼叫,驚起了一陣一陣的鳥來。頓時,剩餘黑衣人從落葉之中攛出,亮閃閃的光,是流著寒的刀。見了這陣仗,張起已是明了,這些人埋伏在此怕不是一天兩天了,想要我的命可是想得緊啊。自己剛剛的那聲吼,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吧,這深山黑林裏,論我怎麼吼,也求不得援軍來了,可憐了我這一家老小,都要命喪於此。張起啊!張起!枉你也是山上術者之後,一方賈貴,怎想起來問問強人黑者的姓名,是想請我們一同你上山去做客嗎?怎不問問我們今天殺不殺你?少年殺手聽後一陣嗤笑,似笑年長黑人這般刁鑽的話,似笑張起這般困獸猶鬥的狼狽。張起聽罷心中難免一沉,怒從中來,但又不想魚死網破,張口說道,我帶一家家眷上山去,爾等既然知道我是術者之後,便不要殺了我罷,我也帶了很多錢財,願意拿出來孝敬各位,好放了我一家老小,等我到了山上,定念著各位的恩情。年長殺手心裏一狠,哪有人念著強人黑者的好,要死便乖乖的去死吧!一劍就已刺來,電光火石之間,張起左手起劍,反手撚來,一順以帶,這劍便已刺了個空,自是術者後代怎不會這簡單的泄力之勢,隻是之前被陣仗所嚇,這就要殺我張起,哪有那麼簡單,這劍來劍往打在一起,招招致命,卻又招招被迫,打的有來有往,一時間分不出高低來,而觀觀隨帶的家眷,隨從卻又被殺的七零八落,張起心裏急躁,把平日三招並做一招使,想要殺了這殺手頭子去顧家人。年長殺手也心驚,殺手隻擅長於刺殺,短暫的取人姓名,哪招得住這麼實打實的鬥招,殺手大多來自底層,很多人巧用方法學得一招半式,勉強取人性命,可謂一招鮮吃遍天。這狠的鬥起來,年長殺手心裏發怵,盡管今日仗著人多,殺了張起,自己也不能討得什麼便宜。況且,邊上還站著一位同行,索性賣個弱了,輸了半招,對著年輕殺手說道,這張起家底深厚,自幼習得上等劍術,我奈何不得他,你若來幫我,我們二人定能勝他,之後所得我們平分如何,少年人一想,也不想推辭,聽到搭夥做事這事就是他願意的,這少年心性上來,誰也攔不住。這劍都快了幾分,一前一後夾擊這張起。張起暗暗叫苦,自己的打算已然落空,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後話。這份求生的欲望,更是暗暗發力,泛著寒光的長劍在手裏耍得陣陣生風。也不管是被紮了多少劍,身上還有幾塊好肉,那血流出來到是身子的引子,熱了起來。汗水流過傷口,分不清楚是蟄的疼,還是刀割得疼。雨也急,劍也快,身旁幾仗沒有人進的來,這三人打在一處,不要命的想要對方死。奈何一聲慘叫,晃了張起的神,他清楚的知道那是妻子的聲音,妻子出事了,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自己大腿是跪地捂住胸口不能起身,回頭看去,妻子已經中劍,鮮紅的血從腹中流出,而生命正在流失。張起心如死灰,本是少年夫妻恩愛非常,今日看著心愛之人慘死別人劍下,非人間最痛又可奈何,回過神來,已知自己也不會多活了,苦笑幾聲,罷了,今日就讓我與柔兒做一對黃泉路上的夫妻吧,隻是可憐了,還未足歲的孩子。今日我張氏一脈全部死絕,如何告知山上,我們為何人所殺,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變數,罷了罷了,怪我張起沒有造化,說完便是放聲大笑起來,也不知是悲,還是恨。暗自悔來,我又何苦要到山上去呢,好好的在張家做我的家主又有何不好,竟是要去貪戀那術者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