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上前一步,扶穩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
蘇雨落輕輕推開小警察,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謝謝你。”
招了輛的士,蘇雨落直奔市立醫院。
坐在車裏,她的眼神呆滯,心中升騰一片無奈的蒼涼和悲傷。
明明就是早上七點鍾和阿湯一起辦理了出院手續,沒想到,幾個小時之後,她又要去醫院。
急診室裏,慘叫聲不絕於耳,擠滿了受傷的人和來護理的親屬,一片嘈雜和擁擠。
擦了擦酸澀的眼睛,蘇雨落不厭其煩地一排排找過去——
第一排,沒有;第二排,也沒有!
等她從頭找到尾,還是沒有。
死死咬住唇瓣,蘇雨落抬著發軟的兩腿,不死心地仔仔細細再搜尋了一遍,依然找不到父母的影子。
一個護士迎麵走來,蘇雨落一把攔住她,嘴唇顫抖著,“請問公交車爆炸後,送來急診的,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安排在其他的地方?”
“沒有,全部在這裏。”
“哦……”蘇雨落感到嘴巴裏苦澀得猶如剛塞滿了一大把黃蓮,滿腹的失望,最終變成了絕望。
她踉踉蹌蹌地追上去,“那個……太平間在哪裏?”
護士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下樓之後,往右拐,有一排平房,最後麵的那一間就是。”
“謝……謝謝!”
深深地吸了口氣,蘇雨落的心痛得像刀絞一樣,扶著雪白的牆壁,一步一步往護士指點的方向蹣跚而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最後麵的那間屋子,裏麵亮著慘淡的白熾燈,兩個穿製服的中年男人正在不停地給死者上妝。
蘇雨落咧嘴苦笑,“我來找人!”
左邊嘴角上長了顆痣的男人抬頭回答,“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裏都是死人。”
蘇雨落沒有答話,傻愣愣地一個一個查看。
走到最裏邊的一張案板上,並排躺了七八個燒焦的人形,幾乎燒成焦炭,無法從麵貌上判斷誰是誰。
突然,蘇雨落瞅到有隻烏黑的手中抓了一部老年手機,看上去正是父母用的那部。
她猛然撲過去,握著那隻幾乎成了木炭的手臂,扳開攥成拳頭的手指頭,看到熟悉的手機,忍了很久的眼淚終於滑落下來,淚如雨下,“爸,媽……”
大概是爆炸來的太過突然,蘇父的胳膊還保持著打電話的姿勢,隻是,那胳膊已經不成胳膊,徹底燒成一截墨黑的木棍。
他的另一隻胳膊呈現保護的姿態,緊緊地擁著一個同樣成為焦炭的人形,毫無疑問,那一定是自己的母親。
嘴角上長了顆痣的男人歎了口氣,“小姐,這都是你的親人嗎,唉,聽說是公交車爆炸了,真慘。”
“爸,媽……”蘇雨落哭的肝腸寸斷。
父母愛好爛賭,她每天都計算著賺更多的錢來還賭債,累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也會抱怨兩句,可抱怨過後,他們依舊是她的父母,她依舊是他們的女兒。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們會以這種慘烈的方式死亡,讓她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等她哭了一陣子,嘴角上長了顆痣的男人好心提醒,“小姐,這裏隻能停放兩天,你得趕緊準備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