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溪河村,坐落在低窪的平地上,筆直的溪水從村中偏西穿過。她在人們喜歡樣板的年代,婀娜多姿前凸後翹的身材被打的粉碎性骨折後,拉成了一條線。
上世紀60年代,村長說:“啊,這個,溪中樣板,服務社會主義,才成體統……”。這條曾不成體統的溪水,綿延百裏,曆經千年,像一條血管傳送著她的鮮血從過去走向未來。
二
一千年前這裏的野獸比人多。小溪從北邊十裏外的山澗流出,到了這裏溪水溫柔的像個小媳婦,更似一條嫵媚的蛇,扭扭捏捏、彎彎曲曲,輕盈而過。
不知什麼時候,溪水西麵十來米處多了一個草棚,一個女啞巴頭上包著白頭巾穿著帶補丁的灰布裙,抱著撿來的幹樹枝站在草屋門口,對著溪水邊不時“嗚嗚哇哇”幾聲。從草屋門口一深一淺的腳印,從草棚門口蜿蜒到溪邊。
一個健壯的男人光著上身,穿著灰色的褲子,褲筒挽到了膝蓋,赤著腳舉著一個長杆,杆頭插著一條銀光閃閃搖頭擺尾的大鯉魚,他正樂嗬嗬的轉身往回走。
晚上他們是不出草棚的。草棚內到了半夜,經常傳出輕微的“嗚嗚咽咽”的呻吟聲。
屋外幾雙甚至十幾雙藍琥珀似的眼睛,會在晚上靠近草屋旁的溪水,在月圓的夜晚會不時“嗷嗚”幾聲。
這群野獸喝飽了水還賴著不走,甚至在溪水裏打滾。夜裏他們“嗷嗚”聲傳出老遠,直到把在夜裏覓食的狗熊招惹來。這群小畜生像欺軟怕硬的癟三扭屁股就跑,氣的大狗熊在溪水裏撲騰好久。
這對夫婦很是勤勞,在“嗚嗚哇哇”夾雜著雙手亂舞的日子裏,沿著溪水邊已經平整了十幾畝地,曾經隨意生長草木蔥蘢的雜草地,現在全被被翻出了發黑的黃土,隻有偶爾的幾隻夾雜在黃土上的枯草,看著自己被翻出的根,在風中“嗚嗚咽咽”,像舉著白旗投降的散兵。
播種的第一年莊稼沒有豐收,倒成了野獸遊戲打滾的樂園。還是靠男人抓魚女人采摘野菜野果充饑。
莊稼地頭男人挖的陷阱,裏麵尖頭朝上的木棍暗器,也隻插死過一隻瘦弱跛腳的老母狼。男人氣的脖子青筋直顫,望著被糟蹋的東倒西歪的莊稼,忍不住來了句國罵,他是很少開口說話的。
在注定莊稼收獲無望的時候,草棚中有了嬰兒的哭聲,男人的嘴開始不時的咧著嘿嘿笑。
二
溪水隻有兩米多寬半米深,男人習慣淌著水一搖一晃的從水中穿過。
樹葉開始飄零的時候,溪水漸漸變涼,男人已經不允許女人抱著孩子淌水過去了。
大概一天中午的時候,男人從溪水東邊的雜樹林裏,拖到溪邊幾個碗口粗的樹幹,再去上遊撿來一些石塊,並編了一堆草繩,這樣到太陽落山的時候,第一座木橋誕生了。
女人抱著孩子站在一米多寬的木橋上了,騰出一隻手指著橋對著男人,高興的“嗚嗚哇哇”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