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許暮和林溯在酒吧待到很晚，許暮不敢叫醒林溯，她怕林溯醒了，就又變回那個冷漠的他，又變回了方阮的男朋友，一切都會結束。如同灰姑娘十二點的鍾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突然響起，敲碎她所有奢侈的幸福。
許暮輕輕地撫摸著林溯的頭發，很柔軟，帶著他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到許暮的手裏，一絲一縷刮得心頭癢癢的。林溯的後頸有一顆痣，圓圓的灰黑色，許暮拚命的觀察著這一切，想把這些都記在心裏，她知道，今晚過後，林溯就會做回方阮的男朋友，除了這一點點的記憶，她一無所有。
兩點半的時候，酒吧打烊了，雪兒衝著許暮做了個手勢，許暮輕輕拍了拍林溯的肩膀，小聲地說：“林溯？”怕驚嚇到他。
林溯在睡夢中咕噥了一聲，說的什麼，許暮沒聽清楚。許暮慢慢地扶起林溯，讓他仰靠在椅子上，輕柔地給他係起一顆顆的外衣扣子，撫了撫他衣服的褶皺，扶著他站了起來。許暮把林溯的一隻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林溯大部分體重都壓在許暮身上，他的頭倚著許暮的頭，腳機械的跟著許暮邁開步子，走出了酒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麵下雪了。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在路燈下顯出盈盈的光，雪花漫天地灑下來，落在許暮和林溯的頭上，肩膀上，世界很安靜，路上沒什麼人，仿佛隻有他們兩個。
剛剛在酒吧的時候，許暮給陸妙蕊發了短信，說如果父母問起來，就說自己在她家過夜，之後又給江婷打了電話，說今晚要去陸妙蕊家聊天敘舊，江婷回複：“好。”陸妙蕊回複：“好自為之。”
林溯靠著許暮的肩膀，彎著腰，大概是覺得冷了，頭往許暮的脖子裏縮了縮。許暮心跳漏了一拍，她微笑著，此刻林溯依賴著她，她如此幸福。
許暮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她小心地把林溯扶進車裏，自己挨著林溯做了進去，車裏開了空調，冷空氣被隔絕在外麵，許暮的臉頰發燙，她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的自己，臉連著耳根，都紅彤彤的，司機問：“去哪？”許暮熟練地說出林溯家的地址。
到了林溯家，許暮從林溯的口袋裏摸出鑰匙，開了門，漆黑一片，暖氣片把屋子烤的暖烘烘的，她扶著林溯坐在床上，脫下他的外衣，扶著他慢慢躺下，走到廚房燒了壺熱水。
林溯家裏果然沒人，陸妙蕊說得沒錯，林溯的爸爸又不在家，離過年還有兩天，許暮想不出有什麼原因會讓林溯的爸爸現在還在出差。
林溯就是這麼的孤單，許暮心裏想。
水燒好了，燒水壺嘭的一下跳開，嚇了許暮一跳，她把開水倒進杯子裏，走進林溯的房間，放在他的床頭。
林溯在床上睡的很安靜，像個孩子一樣。許暮看了看林溯，他沒有醒的跡象，於是轉身端詳著林溯的臥室，房間布置得很簡單，一張單人床靠著牆，床上鋪著淡藍色的床單，寫字台在離床不遠的地方，旁邊立著同款的書櫃，書櫃旁邊是個較小一點的櫃子，裏麵是林溯的衣服，寫字台上有一盞台燈，伸著脖子。
書櫃裏擺滿了書，有很多高中的課本，許暮細細地撫摸過每一本書，想象著林溯坐在台燈下學習的樣子，燈光溫暖地籠罩著他，他露出好看的側臉，筆尖在紙上嘩啦啦地滑過，嘩啦啦，嘩啦啦，許暮仿佛閉上眼睛就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