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離,閔俊臣絕不會失手,方才他隔著幾十丈不用瞄準都能擊中祭獸。
禹常皓朝浮台望去,看到那浮台隨著池麵上下顛簸,其上四人盡皆踉踉蹌蹌,險些跌倒。
可是他們還來不及站穩,又是一道巨力從浮台底部傳來,浮台晃動的幅度已經大得不足以站穩,四人中有兩薩進了祭池,其中包括閔俊臣。
其餘兩人跪倒在浮台上,一時無法控製身體。
“閎叔!”禹常皓忍不住高喊出聲!
若不是散宜閎在箭離弦那一刻推了浮台一把,那箭矢是要穿透他眉心的。
散宜閎若為了避免被博眷者發現,一直潛遊,不消耗完肺腔裏的最後一絲空氣他絕不浮出水麵。
如此一來,他成功避開了那些會浪費他時間的攔截者,也沒有提前被閔俊臣發現。
“走!”散宜閎來不及和他其他的,猛地一拂手,惡狠狠地驅趕他!
禹常皓知道散宜閎為何慌張了。
祭獸已至,它潛入池麵,裹挾著磅礴的威勢翻騰而出,龐大的背甲直接掀翻了那座站有六饒浮台。
六道身影騰空而起,殘肢漫飛舞,近海之主猛地一擺頭,張開滿是森森鋸齒的腥臭大口,囫圇吞下了幾隻斷臂。
離得近了,禹常皓才看清那究竟是隻怎麼樣的怪物!
身長約莫五丈,背上的厚甲便占據了三丈之寬。
身子兩側各有三隻剃刀般的闊鰭,尖端有鰭趾突出,其上是將近一尺長的利爪,像是握了六柄短齲
鋼鐵般的鱷尾上滿是突起的骨脊,背甲墨黑,其上暴刺遍布,像是背著無數座尖尖的山峰。
它除了那張猙獰的背甲,身體其餘部位並沒有鱗片覆蓋,按理是能傷害到它的。
可它頸部長而粗壯,頭部扁平寬大,要害部位的肉都異常厚實,像是幾層幹牛皮堆疊一體。
三顆碩大的眼瞳長在頭部兩側和額間,此刻凶光畢露,遙遙盯來像是能把人給攝暈過去。
鮯蠵那一撞,竟是將浮台撞出了幾個窟窿,浮台翻了個身,重重紮進水裏。
好在那東西經過特殊加工,兩麵都能浮起,半息之後,它又穩穩地貼著水麵。
“走啊!”散宜閎咆哮一聲。
看著散宜閎幾欲眥裂的眼瞳,禹常皓心一橫,擺動幾乎使不上勁的左腿,扭頭變向,他若是再磨蹭,更是白費了閎叔的一番苦心。
他聽到了身後博眷者的喊殺聲,聽到了近海之主鮯蠵的嘶吼聲,聽到了人類的慘叫,聽到了觀眾振奮的呐喊。
可是他不敢回頭,他害怕回頭看到的,是成了一團血肉的散宜閎。
他朝另一處浮台遊去,遊動中,他的目光在祭池的觀眾席上掃過。
離席甩手的普通人,談笑風生的達官貴人,神情肅穆的維穩軍士卒全都映入了他的腦海裏。
可是他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這也許是他存活在這世界上最後一炷香的時間了,他想在死前,再見兩個人。
一個是禹常月,一個是沐昕芸。
可他看到了沐鏢師,看到了紀流,唯獨看不到沐昕芸和弟弟。
她是不願來見自己最後一麵嗎?像梨素汐不敢目睹禹銘誠的慘狀那般,她此刻也許正躲在閨房中哭泣。
不!他希望那個女孩一輩子都開心地笑,永遠不要癟起嘴唇。
仿佛有一道閃電從頭頂貫穿到他的足心,他覺得四肢中灌滿了力量,耳朵和腿上的劇痛短暫消褪下去。
不就是一頭龐大的畜牲?
難不成還是不死之身了?
他忽地停住,攥著槍杆往回轉過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