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昕芸又捏起一張紙,雖然看不清,但仿佛要盯著那些字她猛顫的心才會稍稍安穩,她不知疲倦地念著上麵那三句話。
明日便是海王祭,一切的一切,終歸要畫上句號了。
……
夜,島主府,別院。
“少島主,您安排的事情做好了。”
“要保證萬無一失,更不能牽連到我頭上來。”紀流掃了一眼躲在陰影裏的黑影。
“丟進了無法海域,哪怕是海神自己都不可能找到,您那弟弟如今可能連骨頭都被海獸嚼成渣了。
哦對了,是扭斷脖子之後才扔進去的,絕無生還可能。”
“答應你的事,不會忘記!”紀流答應對方,待他掌權之後,便助其取代沐鏢堂,壟斷海鱗島的押運業務。
這些對沐鏢堂的打壓,其實都是他假借了紀滄海的名頭。
島主本人,對此是不知情的,紀流甚至猜到沐鏢堂會因此找上門來,便謊稱自己也去鱗島,並吩咐人攔截了沐鏢堂的拜訪。
紀滄海對此,同樣不知情,而且,他頭頂越發密集的白發,都是拜紀流沏的茶所賜。
“怪不得我了,老東西,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偏心,太優柔寡斷。”
他砸吧嘴,暗暗道。沐鏢堂被打壓落敗之後,沐昕芸還不得像狗一樣跪在他麵前?如此一來,才夠舒坦!
陰暗角落裏的黑影看著紀流不斷變化的臉色,表麵是諂媚的笑,可心底卻已經嘲笑了對方一萬次。
若不是紀流告知了他紀橫在何處,帝島那麼大,他一時半會還不一定找得到。
多虧了對方的消息,如今已無漏網之魚,便隻用對付已落入網裏的家夥了。
你紀氏的屁股,也該挪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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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島曆》
海王祭前夕,也就是月遙之夜,是整年中兩輪皓月相隔最遠的時候。
千島的傳,海神是世間唯一正統的神隻,其權威至高無上。
穹倒映在海裏,陸地漂浮海上,故而海神還統禦蒼旻和坤輿。
皓神和月神本是一對夫妻,卻因犯了罪被海神責罰,一年隻可相見一次。
又皓神和月神本是海神的一雙兒子,兩兄弟因觸犯海神而被隔離,每年跋涉萬裏,僅能匆匆見上一麵。
無論哪個傳,都表明皓月的經年往複乃是海神對祂們責罰。
所以才有了月遙之夜第二對海神的祭祀——過了月遙之夜,皓月便會逐漸接近——因為那時海神會變得寬宏大量。
人死後皆是魂歸海神,而海神在月遙之夜過後會對萬物開恩。
所以月遙之夜祭祀先輩,第二日便祭祀海神,以求海神免赦先輩們在人間犯下的罪孽,來世投個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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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夜,訓練場,地牢。
今夜本該是祭祀先祖的,可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自己都即將變成來年祭祀的對象了,哪裏還姑上自己的先祖。
博眷者的主子們犒賞自己的勇士,地牢裏處處彌漫著酒肉醇香。
每個博眷者的牢房裏都有一個酒地閣的墮女子,嬌喘夾著大口喝酒大口撕肉的聲音,在狹長的地牢裏久蕩不去。
當然,閔俊臣牢房裏的,是那個九區的神眷者。
他塌下腰,雙手攥著鐵欄,滿臉痛苦和羞憤。
獄卒收了閔俊臣主子的好處,將那九區的神眷者丟進閔俊臣牢房後轉身就走。
禹常皓看得出對方也是被逼迫的,他沒有散宜閎那樣的靠山,便隻能承受種種不堪的淩辱,可惜禹常皓不打算同情他。
閔俊臣辦事的時候一直盯著禹常皓的牢房,眼裏似乎有些不甘心。
禹常皓覺得那眼神惡心,索性躲到陰暗的角落,全身裹在布單裏。
對麵博眷者像是在享受極樂之宴,而神眷者這邊的牢房,卻沒有任何慰勞。
許多人隻能攀著鐵柵欄鬼哭狼嚎,使勁伸長舌頭,盼著對麵能丟幾塊帶肉的骨頭過來。
又或者是使勁搓揉眼瞳,盯著前方那些放濫墮女子,狂咽唾沫,整個身體攀附在鐵欄上,不斷摩挲。
這場鬧劇,整整持續到深夜。
女人離去了,酒肉搬走了,可空氣依舊有股濃濃的濕稠氣息。
隻是地牢裏出奇的靜,和之前的癲狂形成了鮮明對比,所有人都在思考著明日的命運,哪怕是博眷者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