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昕芸睜開像是黏結為一體的眼縫,腦袋仿佛裂開過又被縫合般,陣陣發緊。
她皺著眉用手墩錘了錘太陽穴,那股地倒懸的感覺並沒有消退。
“姐醒了,端水來!”
都是熟悉的人,沐昕芸沒有多少戒備,喝下水之後,腦袋終於清醒了些。
“林琮哥?你們怎麼在這裏。”
她把杯子遞給鏢衛,實話四周站著幾個彪形大漢,雖然都是自家鏢堂的人,但她多少還是有些局促。
“姐不記得方才的事情了?”林琮刀削眉一挑。
沐昕芸撓撓頭,模糊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血腥的夢,有什麼很重要的人離開了她。
她以為那是真的,幾乎要肝腸寸斷,可是後來夢破碎了,破碎之後她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她搖了搖頭。
林琮愣了一瞬,趕忙在沐昕芸起疑之前變回正常的神色,他暗暗鬆了口氣,將心中打了許久腹稿的安慰之詞統統舍棄。
不記得好哇!林琮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隻要當事人不記得,便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他咽了下喉嚨,飛速打好新的腹稿。
“姐離家出走之後,老爺和夫人心急如焚,大家夥幾乎將海鱗島翻了個底朝。
老爺從島主府回來之後忽然想到姐應當是離開了海鱗島,這委實出乎大家的意料,畢竟姐從未單獨出過遠門。”
“老爺立即派遣所有鏢船出航,我等在碼頭逐個詢問,確定了幾條可能的航線,便全速趕來。因為晚了整整一日的行程,所以姐午時到的蒼瓊島,而我等傍晚才抵達。”
“姐應當是偷了老爺的鏢牌吧?”林琮忽然問道。
沐昕芸從海域戰術服的袖口裏掏出“沐”字鏢牌,臉紅起來,“當時想到這牌子可能會有些作用,便偷偷帶了出來。”
“多虧了這塊牌子,我們到達蒼瓊島之後看著密密麻麻的人潮也是心中發怵,甚至不確定姐是否在那裏停留。
於是我們又挨個詢問,有人看到我們腰間的牌子,又依稀記得早些時候有個打扮古怪的人腰上也掛了這種牌子,便指引我們去了那間客閣。”
“我無意冒犯,姐這身打扮確實引人注目了些。
不過幸而如此,我等才能快速找到姐。找到姐的時候姐因為疲勞昏倒了過去,大家夥休憩一陣之後便姐將帶了回來。”
沐昕芸低頭沉思,她隱約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她實在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一認真去想事,腦袋就像要裂開一般劇痛。
想必林琮哥也沒有什麼好欺騙自己的,她索性也就不再費神了。
“爹爹派了多少船來找我?”她遲疑片刻後問道。
“除了還在押運途中的,停泊港的十二艘鏢船全部派了出去。”
沐昕芸大驚,“這不都是爹爹替島主府押運要用的嗎?”
“可是老爺更擔心姐的安危。”
沐昕芸忽然有些自責,她給父親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可轉念一想,誰讓爹爹不同意幫助自己的,他大可以派人隨自己去無垠島,若是如此,事情怎麼會發展成現在這樣。
既然他不同意,那一切便隻能依靠自己。
“現在是在回去的航線上?”
林琮點頭。
沐昕芸噌地從床榻上躍起。
林琮頓時慌了神,“姐!”
“回去!我們要回去,去域無垠島!”沐昕芸此時腦袋完全清醒了。
“鏢爺的命令是讓我將你帶回去。”林琮也不示弱。
沐昕芸左右顧盼,自己身上的武器已經被取了下來,但就放置在不遠處,隻要跨個兩步就能抓住,她那麼一瞬間萌生出把刀架在脖子上要挾對方的念頭。
可忽然瞥到林琮大哥嚴厲中帶著關切的眼神,這種愚蠢的念頭便被她打消了。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又坐回到床榻上。
“林琮哥有過什麼在乎的人嗎?”她忽然問道。
林琮愣了愣,腦海中下意識浮起妻子的笑容,他們押鏢的漢子,講的是忠義,要把每次護送的貨物看得比命還重要。
他們隨時都可能葬身在海盜的亂箭之下,照理還未退行是不能有妻室的。
可他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忍不住驚歎世間怎會有如此完美的女子,他深深陷了進去,難以忍受那股無法與她結合的折磨,他隻想立刻擁有她。
鏢衛一旦有了牽掛,便會把命看得比貨物重要,遇到險境也就有可能棄貨而逃,這對任何一個鏢堂的聲譽來都是致命的打擊。